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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臣强迫殿下,”殷淮手握成拳,眼底一片荒芜的淡漠,指着门口:“那请殿下快快离开吧,趁臣还没有真正做出伤害您的事情之前。”

    齐轻舟脑袋嗡地一声,眼里充满震惊与不可置信,殷淮竟然赶他!这些天明明是他把自己的翅膀折断了囚禁在这片牢笼里。

    心下一片兵荒马乱,齐轻舟拽着他的衣角,一个劲儿地摇头,甚至急出了哭腔:“我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故意的对不对!”

    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和用加重声讨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虚:“明明是你先说我脑子机灵、外家得力!”

    “悟性也高,孺子可教。”

    “是最好的棋子。”

    齐轻舟鼻酸,又凶又带着丝微讨好的卑祈:“明明你也说我了,是你先说的!我、我们扯平好不好?”

    殷淮荒芜死寂的眼神里终于了些微波动,反应过来,皱眉道:“殿下听到了多少。”

    说到这个,齐轻舟好像终于找回了一丝底气:“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

    殷淮静静看着他,眸心微震,那就是该听到的全没听到。

    脑光电闪,这些天的一团乱麻中,那根他一直想抓却又抓不住的线头直至今日终于浮出了水面。

    他猜到齐轻舟肯定是知道了自己以前接近他的目的和自己曾经借他锋机的谋计,可他万万不曾想过齐轻舟最大的误解竟源自于他之口。

    近日内忧外患,东厂底下的人频频来报,相后拿到了不少于他之前对齐轻舟不利的证据,包括他一开始拿齐轻舟的八字给钦天监做文章的事。

    世家也仿佛是收到什么讯号般同时发力,和相后联手,里外夹击,来势汹汹地调查当初他模仿齐轻舟的字体、用齐轻舟的名号在皇亲里挑破离间迫害宗亲的案件。

    殷淮再手眼通天也无法将这些讯息完全阻隔,所以殷淮并不奇怪也不意外齐轻舟这段时间对他表现出来的怨恨、失望、愤怒。

    况且对方蓄谋已久,有备而来,世家摩拳擦掌借此大作文章拉拢齐轻舟,李尚董吉那群鼠辈也不会放过离间他们的良机定会在齐轻舟面前冷嘲热讽,再不然,齐轻舟的朋友那位宗府长孙、柳家小将军听到风言风语亦会告知劝阻,齐轻舟总会知道,或迟或早,殷淮不挣扎。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铁了心要禁锢齐轻舟的自由,不准他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总以为牢牢将人攥在怀里没有了那些风言风语来日方长便总能将人哄好。

    可万万不曾想到,压死齐轻舟的稻草是他本人的“亲口盖章”,这些事从旁人那里听来和从他本人口中说出的性质、威慑力和可信度完全不一样,旁人所言齐轻舟未必会信,可他亲口所言,便是百口莫辨,更可况他根本听不到完整的来龙去脉。

    难怪他说什么齐轻舟都不敢再信他,死死咬定他并非真心。

    他们自说自话了那么久竟然从未发现过症结所在。

    齐轻舟越排斥反抗他就越专制极端,真是可笑又荒唐。

    殷淮垂眉,他自诩精明过人,运筹帷幄,却还是在情爱中自乱阵脚,患得患失。

    他大概真的不懂如何爱一个人,也学不会去如何爱人,总以为把人紧紧攥在手里就能拥有一个人,甚至真的想过将小皇子的翅膀折断,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实在错得离谱,他的逼迫让齐轻舟痛苦,逼着逼着,逼到无路可退,就把恐怕连齐轻舟自己都没意识到、深藏在最潜意识里的话也逼了出来。

    这已非爱与不爱、信与不信的问题。

    爱与信任,一切的开始与基础,是平等。

    高傲如殷淮不得不痛苦地承认,齐轻舟看不起他远比齐轻舟不信任他、不喜欢他更让他难受自卑、更无地自容。

    因为齐轻舟不信任他、不喜欢他,他可以努力。

    可世间上,唯独“看不起”这件事,他没法努力。

    他改变不了自己低贱如蝼蚁的出身,改变不了自己确实是个遭人唾弃的宦官的事实,也改变不了自己已经渗入骨髓的残暴秉性和阴损丑陋的心肠,这是他的本性,这是真实的他。

    是再滔天的权势、再美貌的皮相、再奢靡的排场亦无法粉饰的。

    不过,其实,真要论起来的话,他不也正是仗着地位权势的不平等才禁锢了齐轻舟的自由和威胁他留在自己身边的么?最后引起了他这般剧烈的反抗和痛苦的挣扎。

    他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别人?

    所以他们的关系一败涂地。

    齐轻舟睁大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殷淮的脸,见他一动不动,迟迟不语,心中那丝底气又消散得一干二净,颤巍巍抖着声音虚张声势:“那、那些话难道不是你说的吗?我都听见了。”

    殷淮仍是安静直白地凝着他不说话,他声音不自知又染上慌张无措的哭腔:“我、我都不计较了,你也当作没有听到我刚刚那一句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

    “殿下。”殷淮平静打断了他。

    齐轻舟心尖一颤,仿佛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似的,几近崩溃,抢着喃喃,翻来覆去:“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知道的,殷淮,我绝对不会那么想!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就是你那样逼我了我情急之下气你的话,你不能当真!!”

    他哭得那么可怜:“殷淮,你不能得理不饶人,不能揪住我的一句无心之失就——”

    “殿下。”殷淮又一次打断,还是垂眼不看他,双手负在身后,忍着喉咙的炽痛,低声道:“殿下没有错,不必再道歉,那些话是臣说的,那些事臣也的确做过,是臣逼迫殿下在先。”至于其他,没有其他了。

    他也相信齐轻舟不是故意的,没有刻意地想要低看他。

    只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言。

    最是伤人的是无心之言。

    那种经年遭人冷眼、看人脸色的卑微感和敏感像刀刻进殷淮血骨中一般,时刻提醒着他的遭遇和身份,他花了很多年时间才学会如何与那种深入骨髓的“自我厌恶”和平相处。

    可他的冷傲自矜与无坚不摧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早已形同虚设,那句话却把他自欺自演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彻底撕破。

    殷淮舍不得乖齐轻舟,他相信他还是那个性情仁善的好孩子,只不过自己不是个睿智成熟的老师,他在情爱里变得极端,险些也将齐轻舟逼得扭曲,他确实不配为人师表。

    “是臣有错在先,无可辩驳,殿下还是——”话未说完,忽觉喉头一腥,就听见齐轻舟一声疾呼:“掌印!”

    殷淮头重脚轻,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一抹鲜红的血,大概是今日心疾气盛,忧思深重,血气逆行。

    那抹刺眼的红几乎让齐轻舟心跳停止,大口喘着气,他现在终于知道了,比起殷淮骗他、利用他,他更受不了亲眼看见殷淮受伤。

    过于剧烈的视觉冲击让他这些天被刺激得亢奋的排斥和一头脑热开始稍稍回笼,掌印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这、很不对劲!

    种种迹象盘根错节,在脑中纠缠不清,几欲将他撕裂,他不是没有挣扎怀疑过这是个误会,天知道最希望这是一个误会的就是他,可明明掌印也承认了不是吗?承认他一开始确实居心叵测。

    谜团疑惑和强烈的直觉相互交锋,几乎要将齐轻舟撕裂。

    他顾不得别的,慌张上前扶住殷淮:“掌印,你身体怎么回事?是冰蛊又发作了么?难不难受?你先坐着我去宣——”

    “不必,”殷淮这些年从来都是光鲜亮丽视于人前,从容强大无坚不摧,此刻自觉万分狼狈可悲。

    他面色苍白地将齐轻舟温热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低叹一声:“臣无事,殿下还是快离开吧。就当是……给臣留一点最后的自尊和脸面了,好吗?”

    作者有话说:

    是长长了吧!如果后天不见就大后天见嗷!还有就是之后就不再对人物剧情啥的进行解释辣!尊重大家各自的各种理解!我评论区的原则就是各抒己见百花齐放,只要不是言辞极端为黑而黑的都欢迎哈!溜了!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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