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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平点点头道:“此中之情,那位彭总巡主很清楚,他正在坐息,等他醒来之后,姑娘再和他谈谈吧!”
何玉霜一面提笔开了两味作引子的草药,一面要人准备了一大锅开水。只见她把各种毒粉,放入了开水之中,然后,再把药引投入。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毒毒相和,竟变成了解毒奇药。
另一个剑士,先行试饮了一杯,坐息片刻出了大汗后,竟然是毒性全解。玄支剑士,一个个饮下了数十种毒物调和的药水,果然,全数解除了身中之毒。
何玉霜立刻间,受到了神明一般的敬重。
计点玄支剑士,除了部分伤亡之外,余下的大部分无恙。
白天平暗中吩咐他们,先去坐息一下,然后饱餐一顿,准备应变,因为,天皇教随时可以大举攻来。
这时,玄支下院群道中,心目中最敬重的两个人,第一个是何玉霜,再就是白天平。但见群道个个稽首,分向两人行礼之后,才鱼贯退了出去。
片刻之间,室中只余下了两个人,白天平和何玉霜。
望着白天平脸上泛现出的笑容,何玉霜缓缓说道:“白兄,小妹幸未辱命。”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你没有感觉到吗?他们对你的敬重,那该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何玉霜嫣然一笑,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看来,正邪之间,那倒不完全在死亡上的区别了,活的人,也是大大的不同。”
白天平道:“是!他们恩怨分明,对于救命之恩,永记心中,他们不说出口,但内心中那份感激,却是诚形于外,至少,你能领略到这份救人的快乐。”
何玉霜道:“我领受到了。”
白天平低声道:“当真是多谢你了,我也一样快乐。”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狡黠一笑,道:“你怎样也会快乐?”
白天平道:“因为,我有你这样知己,因我的劝说,你做了一件拯救武林第一流剑士的大事,我以此为荣。”
何玉霜道:“你以我为荣……”
白天平道:“是的!何姑娘,我以你为荣,你不但给于那批剑士延续的生命,也给予他们挽救武林大劫的力量……”
何玉霜接道:“我也感觉得到这份荣耀,也体会到这份快乐,但它对我却不见得有什么特别帮助……”
白天平道:“玉霜,他们心中对你的感激,也就是你的力量,他们会全力助你为父母报仇。”
何玉霜忽长长叹一口气,道:“白兄,谢谢你给了我这些安慰,但我心中一直有着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白天平道:“什么结?”
何玉霜道:“在我记事以来,天皇教主一直对我不坏,在我的感觉之中,一个人对他的亲生儿女,也不过如此,他知道我对你有情,只是暗中点我几句……”
白天平接道:“我明白了。”
何玉霜奇道:“你明白什么?”
白天平道:“咱们这一次见面,姑娘对我冷淡了很多,原来是受了你那位义父的影响。”
何玉霜道:“白兄,我很惭愧,自我记事以来,我一直受他的教养之恩,我不能不受他的影响。”
白天平道:“孝之一宇,乃人伦大道,这方面,在下无法反驳……”
何玉霜接道:“戴了一顶孝字帽子,你就不敢说什么了?”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为害江湖,非得伏诛不可,事为之公,他和你之间的恩情,应属私情,玉霜,你是亲身经历的人,他对你如何?只有你自己心中明白,因此,在下不便多所置喙,应该如何,只有你自己选择了。”
何玉霜道:“如若他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你们杀他、剐他,我都不管,但如他不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我就大感为难了。”
白天平道:“为什么?”
何玉霜道:“我替你们医好了玄支剑士,那就等于和他为敌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玉霜,这件事,在你心里结了一个结,如若打不开这个结,只怕你心中一直会很难过………”
何玉霜接道:“不论你们把天皇教主说的如何坏,但他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义父,他待我恩情深重。”
白天平道:“我去看看那彭总巡主,是否清醒了,他追随在天皇教主身侧,对他为人,知之甚深,也许,他能够解去你心中之疑。”
何玉霜道:“但愿如此,我也希望能解去了心中之负担,要不然……”
白天平人已转身,准备离去,闻言停下了脚步,道:“要不然怎么样?”
何玉霜道:“你们会有很大的伤亡,唉!如是撇开了我和天皇教主的父女关系,对天皇教中的作为方法,我也是极端的不满,但我有什么法子呢?我不能说服他,也不能改变他………”
白天平心中一直想着另一件事,接道:“你是说,我们会有很大的伤亡?”
何玉霜道:“不错,但我不能再告诉你们为什么了,我已经替你医好了玄支剑士,总不能再让我把天皇教赖以自保的隐秘,也泄漏给你吧!女人啊!女人,真是最无用的人了!”
白天平听得一怔,道:“这话什么意思?”
何玉霜道:“为什么我不能影响你投入天皇教,却跟你跑到玄支下院中来?”
白天平肃然说道:“因为你早已不满天皇教的作为,也不忍心看江湖上生灵涂炭,所以,你帮助我们。”
何玉霜摇摇头,道:“我没有想得这样深远,我只觉自己好笨,笨得让我自己生气。”
白天平道:“姑娘冰雪聪明,何笨之有呢?”
何玉霜道:“我觉着自己已被你牵着鼻子走,我每次都想反对你,但每次都被你取得胜利。”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姑娘怎的会存此想法呢?”
何玉霜道:“为什么不?咱们相遇以来,我从没有一次影响到你。”
白天平道:“以后,就会了。”转身行了出去。
彭长家经过了一阵坐息之后,伤势大见好转,人也清醒了过来。
白天平行过去,欠身一礼,道:“老前辈,身体好一些吗?”
彭长家道:“好多了。”
白天平低声道:“何玉霜姑娘配制出来解毒药物,解了玄支下院中剑士之毒。”
彭长家道:“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
白天平道:“不过,有一件事,还要请彭老证明一下。”
彭长家道:“可是关于她父母被害的消息?”
白天平道:“不错,她对那天皇教主,心存着很深的愧疚,此中的隔阂如是不能打通,只怕她无法和咱们合作。”
彭长家道:“有一件事,老夫也有些困惑不清。”
白天平道:“什么事?”
彭长家道:“照那天皇教主的性格,对任何人事的容忍,都有一定的限度,但他对何玉霜却是十分宽大,甚至她犯了叛教大罪,也未追究。”
白天平道:“他谋害故友,只留下这么一位侄女,心中有愧疚,所以,才对何姑娘有着很大的容忍。”
彭长家道:“照他的为人,应该是没有这份气度,他谋害何姑娘的父母,又是千真万确的事,但对何姑娘的这份容忍,却又叫人想不明白。”
白天平神情肃然地说道:“彭老,这中间会不会别有原因?”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这一点,我想不明白,天皇教主,容忍了违背他个性的事,自然是有他的原因……”
白天平接道:“彭老,此事重大,彭老要用些心思,多多推敲一番。”
彭长家道:“何姑娘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接去学艺,可能是天皇教主对她师父有几分顾虑。”
白天平道:“这倒也有道理。”
彭长家道:“唉!天皇教主的生性作为,在下都极了然,所以,当年我们几个共同追随他闯荡的朋友,一个个都爬上了高位,但一个个都摔的粉身碎骨,天皇教主,欲想杀一个人时,必为他制造一个该死的理由。”
白天平道:“老前辈采取了中庸之道……”
彭长家笑一笑,接道:“所以,我才一直活到现在,我不喜高位,不抢大功,但也不太疏远他,就这样,我保住了自己这条命……”
白天平接道:“彭老,何姑娘要找你谈谈。”
彭长家点点头,道:“好吧!你要我说什么?”
白天平道:“晚辈觉着,有什么说什么。”
彭长家接道:“老弟,这中间,有很大的差别,因为,老朽无法说的很清楚,有很多谎言,用心至善,就算是说出了口,也是无伤大雅。”
白天平道:“何玉霜很聪明,如若说的谎言,只怕也无法骗得了她,再说,咱们与天皇教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实话实说,不尚虚伪,老前辈知道好多,就说好多,应该如何,由何姑娘去判断了。”
彭长家道:“说的是,这些年,在天皇教中混,老朽学会了自保的办法,几乎忘去了堂堂正正的做人之道。”
白天平道:“好了,老前辈,咱们见何姑娘去。”
只听一声轻轻的叹息,道:“用不着惊动两位,贱妾理当就教。”
随着应话之声,何玉霜缓步行了进来。
彭长家一欠身道;“公主……”
何玉霜还了一礼,道:“别这样叫我,我是何玉霜,已不是天皇教中的公主了。”
彭长家道:“公主明辨是非,弃暗投明,实天下武林之幸。”
何玉霜道:“别这样捧我,我想和你谈谈我父母的事,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彭长家道:“老朽知道的,尽数奉告,不知道的决不妄加一言。”
何玉霜道:“先父母,是不是死在天皇教主的手中?”
彭长家道:“千真万确。”
何玉霜道:“他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
彭长家道:“这是一个疑问!到现在为止,在下还没有想出来,不过,有一件事,只怕姑娘还不知晓。”
何玉霜道:“什么事?”
彭长家道:“令尊是一个举世少见的美男子,他活在世上时,受着无数的美女包围。”
何玉霜道:“哦!我竟有这样一个风流的父亲?”
彭长家道:“姑娘,这是真话。”
何玉霜道:“就算是吧!但这和天皇教主杀我父母有关吗?”
彭长家道:“老夫说不出来,不过,老朽觉着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应该告诉姑娘。”
何玉霜道:“我母亲呢?那也该是一位绝世的美人了。”
彭长家道:“令堂很美,但恕老朽直话直说,令堂之美,并非是令尊周围的美女中最美的人。”
何玉霜道:“你是说,在我爹的周围,还有比我娘更美的女人?”
彭长家道:“是的,老朽正是此意。”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古往今来,有很多侠士英雄,常常困于一个情字,而不能自拔,难道我父被杀,和那些女人有关吗?”
彭长家道:“这个,老朽不敢胡言乱语,要凭姑娘的智慧判断。”
何玉霜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是何等重大的事,岂能凭臆断而定凶手。”
彭长家微微一笑道:“那杀害令尊、令堂的凶手,确是天皇教主,但他为什么要杀害令尊令堂,是否和那些环绕在令尊身侧的美女有关,那就不清楚了。”
何玉霜道:“先不谈那些女人的事,你又怎知天皇教主,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呢?”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者朽早年是教主的心腹之一,不瞒姑娘说,杀害姑娘双亲一事,在下也是参与人物之一。”
何玉霜双目精芒暴射,凝注在彭长家的身上,道:“你手上,也沾有我父母的鲜血?”
白天平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彭长家竟然参与了杀害何玉霜父母之事,假若何玉霜忍不住心头怒火,突然出手,一举击毙了彭长家,那就成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结了。
心中念转,暗中却运气戒备,如是何玉霜真的出手,那就挡她一招了。
何玉霜双目中虽然杀机闪动,但她幸好还忍了下去,未曾出手。
只听彭长家道:“老朽没有沾染姑娘父母身上的血腥。”
何玉霜道:“你自己承认了,是杀害我父母凶手,为什么还要狡辩。”
彭长家道:“因为我是所有参与人中武功最差的一个,所以,我只是担任把风工作。”
何玉霜道:“除了天皇教主和你之外,还有些什么人参与这场围杀。”
彭长家道:“所有参与的人,除了老朽之外,大都被天皇教主毒死了。”
何玉霜啊了一声,道:“这也算死无对证的事了。”
彭长家道:“如娘如是心存此想,那就没有办法解说了,不过,在下可以答允姑娘一件事……”
何玉霜接道:“什么事?”
彭长家道:“你如能使那天皇教主和我对质,老朽愿和他当面辩明此事。”
何玉霜眨动一下双目,滚下两行泪水,道:“天皇教主对我父母下手之前,定然先把你们召集于一处了。”
彭长家道:“是的!那是初更时分,我们集合在一处荒野之中。”
何玉霜道:“你们有几个人?”
彭长家道:“连老朽在内,共有十八人。”
何玉霜道:“现在,你们还有几个活着的?”
彭长家道:“连天皇教主和老朽在内,大约还有一个人活着。”
何玉霜道:“你和天皇教主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彭长家道:“还有一个人,姑娘和他常常相见……”
何玉霜接道:“是谁?”
彭长家道:“江副教主,都叫他和合老人的那一位。”
何玉霜道:“和合老人,他那样和气、仁慈,怎么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呢?”
彭长家道:“姑娘对他了解的只是一个表面,其实,老朽宁可和天皇教主那样的人物往来,也不愿与和合老人交往。”
何玉霜道:“你是说那和合老人很阴险是吗?”
彭长家道:“阴险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他那一副和和气气的笑容……”
白天平接道:“一个人终日里带着和和气气的笑容,有什么不好?”
彭长家道:“那是一副千锤百炼的笑容,就算他一连杀死十个人,那笑容仍然不变……”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就算他做了一件最无耻的事,被人瞧见了,任何人都会有无颜见人的感觉,但他不会,甚至连脸也不红一下,而且,仍然是那样一付和气的笑容,只要你瞧到他,别人告诉你,他刚刚杀了一个人,你决不会相信。”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说的也是,谁要告诉我,江副教主杀了人,打我两个耳光,我也不信。”
彭长家道:“他脸上一贯的笑容,固然是叫人难分真假,但最恶毒的,还是他那卑下的手段,他能忍,忍到他有利的时间,突然会对你下手,而且,决不会留一点给对方报复的机会,如是照他的意思办理,只怕你何姑娘,早已经死去十几年,哪还会活到现在。”
问玉霜道:“江副教主有这么厉害,实叫人不敢相信。”
彭长家道:“教主很毒辣,但他没有江副教主那份笑里藏刀的阴险……”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在下必须说明了。那就是姑娘这条命能保下来,完全是教主的力量,我们十八人聚会,江副教主坚决建议,把姑娘也给除去,但教主却一力主张,留下姑娘的性命,因此,两人之间,还有一番争执。”
何玉霜道:“教主为什么要留下我的性命呢?”
彭长家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
何玉霜道:“难道这中间还会有什么内情?”
白天平道:“不管如何,姑娘已可确定那天皇教主是杀害你父母的仇人,为害武林的大奸巨恶。”
何玉霜道:“唉,说了这许多,我还是不敢相信江副教主是凶手。”
彭长家叹口气,道:“姑娘,在下说的句句真实,如有一句虚言,天诛地灭。”
何玉霜心中确有些不信,但听到了彭长家立下重誓,不得不信了。长长吁一口气,道:
“老前辈的话,晚辈相信。不过,此事重大,晚辈也不能贸然从事。我相信,咱们聚集在玄支下院的事,天皇教主已经知道,自然,也会联想到你彭老,可能泄露我父母被杀的隐秘。”
彭长家道:“很可能。”
何玉霜道:“天皇教主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不会不作准备。”
彭长家点点头,道:“这些年,天皇教主本有对你下手的机会,但他不肯下手,这中间,也许有些内情。”
何玉霜道:“这一点,我心中一直很困惑,他为什么能容我十几年,从小长大,照他平日的为人,绝不会有这份气度,所以这中间,定有着某一种原因。”
白天平道:“玉霜,对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你是否还有怀疑?”
何玉霜道:“没有。”
白天平道:“天皇教主不杀你,也许有些原因,不过,这已是枝节小事了。”
何玉霜道:“和合老人江堂,在我记忆之中,是一位终日笑容满面,不发脾气的长者,说他是如何阴险的人,实在难以叫人相信。”
彭长家道:“唉!这些年来,江堂的火候,愈来愈深,这十年来,从没有听他大声说过一句话。”
伺玉霜道:“是的,他总是那么笑容迎人,一派仁厚长者之风。”
彭长家道:“有一件事,咱们整个天皇教中,也很少人知晓,那就是笑面阎罗谷飞,就是江副教主的师弟,他们艺出一门,据说他们那一门工夫,笑的越是和善可亲,越是功力深厚。”
何玉霜道:“原来,谷飞是江堂的同门。”
彭长家道:“这是一件很大的隐秘,教中知晓此事的人,实是不多。”
何玉霜道:“谷飞的阴险、冷酷我很清楚,杀人于笑语轻声之中。”
彭长家道:“那是谷飞的火候不够,才会被人发觉,如是他火候到了江堂的境界,那就不会被人能够轻易发觉了。”
何玉霜道:“听彭老之言,那江堂是教主最亲信的人了?”
彭长家道:“不错。”
何玉霜道:“在他口中可以问出天皇教主不少隐秘吧?”
彭长家道:“我一直有个怀疑,咱们天皇教中的实权,恐怕早已操在江堂的手中,教主只不过是一个名义,至少,两人是一个分权而治的局面。”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你是说,江堂副教主,已取代了教主的地位吗?”
彭长家道:“老朽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也并非全无根据。”
何玉霜道:“愿闻高论。”
彭长家道:“当年和教主,同时闯荡江湖的,一共七人,目下还活着的只有三个。”
何玉霜道:“哪三个人?”
彭长家道:“教主、江堂,和我三个人。”
何玉霜道:“算起来,你是仅余的元老之一了。”
彭长家道:“论资格我早该弄个副教主干干了,但我有自知之明,如若我干了副教主,只怕已活不到现在了,七个人,死了四个,留下两个最能干的人,和一个最差的人活着,这中间,不完全是靠运气吧!”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你可否说清楚一些。”
彭长家道:“明白点说,这中间有着很大的智慧,江堂够强,强的可以和教主分庭抗礼,所以,他可以没有事情的,我安于现状,苟安于总巡主的职位,明哲保身,没有人会顾虑我,所以,我也可以活下去,极刚极柔,都可以一样无伤。”
何玉霜道:“看不出来,你原来是这样一个大智若愚的人。”
彭长家道:“如我锋芒太露,此刻尸骨早寒。”
何玉霜道:“这几年来,我在义父身侧,总没有听他提到过你。”
彭长家笑一笑,道:“因为,我是那么微不足道,最好他们想不起我,我的职务,使我用不曾参与教中的机密,就算有机会参与,我也从不提什么主张意见。”
何玉霜道:“看来,你是个很狡猾的人。”
彭长家道:“可以这么说,狡滑和智谋,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叫法,但姑娘是否知道,我对此事,付出的代价。”
何玉霜道:“愿闻其详。”
彭长家道:“我的资质并不太差,这些年来,我也有很多的机会,求登更高一层的进境,但我放弃了,我一直不让自己的武功,有什么特殊的成就,就这样的平庸,才保下了自己的性命。”
何玉霜道:“原来,你如此的老谋深算。”
彭长家道:“我自知武功无法保护自己的安全时,只好用点心机了。”
何玉霜道:“你的事不用再谈了,我想多了解一些江堂的事。”
彭长家道:“说气度、威严,也许江堂还不如教主,但如论智略雄图,江堂计决不在教主之下,一山并容二虎,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白天平道:“玉霜,对令尊令堂被害一事,是否还有些疑问呢?”
何玉霜道:“我希望多了解一些内情,白兄,我义父养育了我十几年,要我一旦和他翻脸成仇,是问等重大的事,我不能有一点疏忽,也不能有一点大意。”
彭长家道:“姑娘还有什么疑问,只管请问,老朽知无不答。”
何玉霜道:“彭老知道护教二老的底细吧?”
彭长家道:“这个么?略知一二。”
何玉霜道:“护教二老,何时加入了天皇教,他们是什么身份?”
彭长家道:“护教二老出现于天皇教,不过十年左右,但他们的来历,却一直是一件很大的隐秘,除了教主之外,大概无人清楚他们的来龙去脉。”
何玉霜道:“如是江副教主真的能和教主分庭抗礼,单是护教二老的力量,就可以把江堂置于死地了,对吗?”
彭长家沉吟了一阵,道:“姑娘问的是,护教二老诚然武功高强,不过,江堂掌握了教中大部分的杀手、新锐。”
何玉霜道:“果真如此,教主更应该除了他才是,怎能纵容于他,由他坐大。”
彭长家道:“双方实力,大小不同时,小的一方,必为大的一方吞噬,但如双方的实力很接近时,这就会保持了个微妙的共同均衡,因为,双方心中都明白,没有一举击溃对方的把握,勉强出手,可能会两败俱伤。”
何玉霜道:“彭老,你说江堂掌握了天皇教中的杀手和新锐,但不知有何凭据?”
彭长家道:“姑娘,此事天皇教中有地位的人,心中都很明白,江堂是专以训练杀手的负责人,而且,训练出来之后,也就由他的亲信掌握、运用……”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你常常和江副教主接近吧?”
何玉霜道:“我见过他很多次,每次,他都很和蔼,看上去,也很仁慈。”
彭长家道:“这不只是姑娘的看法,天皇教中不知内情的人,都是这样的看法,尤其是近几年来,天皇教中人,凡是见到江堂的人,无不觉着他很仁慈。”
何玉霜道:“一个人能装作这样久,不为人发觉吗?”
彭长家道:“姑娘,大奸和大贤,本就是一线之差,也都是具有大才大慧的人……”沉吟了一阵,接道:“姑娘,你知道江副教主那血煞四卫吧?”
何玉霜道:“我知道,听说他们武功很高强,常随江副教主,寸步不离。”
彭长家道:“他是副教主的身份,在天皇教的范围之内,为什么会带着血煞四卫,形影不离?”
何玉霜怔了一怔,道:“这个……”
彭长家道:“因为,他怕遇上刺客,不得不随时防备。”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教主的行踪,又为什么那么神秘?”
何玉霜道:“难道他们在互相提防吗?”
彭长家道:“正是如此。”
何玉霜道:“原来如此,我还认为他们一个是故作神秘,一个是故作排场。”
彭长家道:“所以,老朽想到了天皇教主和副教主之间,可能已引起了某种程度的摩擦。”
何玉霜道:“你是说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
彭长家道:“不错。他们可能已经开始了自相残杀之局,现在,他们所以还没有动手,那是因为一致对外,和咱们冲突的原因。”
何玉霜道:“唉,这么说来,江副教主的实力,在天皇教中,也足以和教主抗衡了。”
彭长家道:“话虽如此,但教主也不是省油的灯。”
何玉霜道:“那很好,我先去找江堂。”转身向外行去。
彭长家急急叫道:“公主,请留步……”
白天平一横身,拦住了何玉霜的去路,道:“你到哪里去?”
何玉霜道:“去找江堂,我要他证明一下,我父母的死亡内情。”
白天平道:“江堂能和教主分庭抗礼,那岂是简单人物?”
何玉霜道:“我知道他不简单,不过,他也想不到我会对他下手……”
彭长家道:“姑娘,请听老朽一言,你如去见江堂还不如见教主来的安全一些。”
何玉霜道:“为什么?”
彭长家道:“江堂笑里藏刀,最喜欢暗算别人,姑娘想和他互较心机,岂不是……”
何玉霜冷哼一声,接道:“不问江堂,难道要我去问教主吗?”
彭长家道:“姑娘,急也不在一时,老朽之意,咱们要有一番计划,然后再行动不迟。”
何玉霜道:“什么计划?太久了,我等不及。”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点,还望姑娘三思……”
何玉霜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义父,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岂能轻易为敌?”
彭长家道:“所以,姑娘想证明这件事,要去问江堂?”
何玉霜道:“正是如此。”
彭长家道:“姑娘不肯相信老朽的话?”
何玉霜道:“你背叛了天皇教,自然可以设词陷害教主了。”
彭长家霍然站起身子,道:“走,咱们去见江堂去。”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你好像很激动!”
彭长家冷冷说道:“老朽说的句句实言,姑娘不肯相信,老朽已好带姑娘去求证一番了。”
何玉霜叹口气,道:“这件事太重大,我不能造成终身大恨。”
白天平也有些冒火了,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在江堂口中求证不可了。”
何玉霜道:“是的!我不想冒一点险。”
白天平道:“姑娘不想冒一点险,那只有我们冒险了。”
何玉霜道:“你们也没有冒什么险,我只是求证一下。”
白天平道:“好吧!姑娘救了玄支下院的剑士,我们感激不尽。”
何玉霜道:“那倒不用感激,我救他们是为了你。”
白天平道:“想不到啊!在下在姑娘心目中,还有这么重的份量。”
何玉霜道:“你,简直连一点良心都没有。”
白天平柔声道:“姑娘,在这一段时间中,在下对姑娘处处迁就……”
何玉霜道:“那不是为了我,那是因为你要我救那些玄支剑士,现在,他们的毒解了,我还有什么重要?”言罢,泫然欲泣。
白天平叹口气,道:“玉霜,你心中念念不忘深重的养育之恩,那也是一片孝心……”
何玉霜流下泪来,道:“你明白就好了,我不是故意别扭,我只是要求证这件事。”
白天平道:“你准备怎么做?”
何玉霜道:“我去问问江堂。”
白天平道:“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何玉霜微微一怔,道:“你也要去?”
白天平道:“是的!我陪你去。”
何玉霜道:“你知道,那很危险。”
白天平道:“所以,我才要陪你同去。”
何玉霜道:“你明知危险,却还要陪我同去。”
白天平道:“如是没有危险,在下就不用去了。”
何玉霜很感激,也有些感伤,黯然叹息一声,道:“你身上伤还未好,跟我去,万一打了起来,只怕对你不好。”
白天平道:“不要紧,一点皮肉之伤,在下还能忍得住。”
彭长家突然一挺胸,道:“我也去。”
白天平道:“彭老,你的伤很重,去了只怕不妥。”
彭长家道:“那江堂狡滑得很,而且,是一位极善谎言的人,如是我不去,无法当面揭穿他的谎言,你们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道:“白兄、彭老,在下也去凑凑热闹如何?”随着大笑之声,洪承志大步行了进来。
白天平道:“洪兄肯去,对我们大有帮助,不过,洪兄一走,这里岂不是少了很大的实力?”
洪承志道:“玄支剑士,毒性已解,目下正在进食饱餐,这群剑士,对天皇教施下毒物一事,大感激忿,大部分的人,主张立刻去找天皇教中人,放手一拚,但幸为袁老拦阻。”
白天平道:“天皇教实力,已大部分集中于此,这是一场决战,不可轻进误事,有害大局。”
洪承志道:“袁老前辈劝说之下,玄支剑士已大部安静下来。”
白天平道:“那就好了。”
洪承志道:“防守玄支大院的人,已加入了玄支剑士这批生力军,实也用不着在下了。”
白天平道:“好!既然如此,咱们欢迎洪兄同往一行。”
何玉霜道:“为我的事,劳动诸位,我心中极是不安。”
洪承志哈哈一笑,道:“见外了,白兄曾和在下提到何姑娘。”
何玉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他说我什么?”
洪承志道:“说姑娘是一位才貌绝世的人……”
何玉霜嫣然一笑,接道:“他胡说,别信他的。”
洪承志道:“在下一见么……”
何玉霜接道:“失望的很,不如闻名多了,是吗…
洪承志笑一笑,道:“一见之下,才知道白兄把姑娘的美丽、才能,只说了一半。”
何玉霜道:“我哪有那么好!都是他胡说的。”
白天平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何玉霜道:“你笑什么,你倒替我胡吹,要我日后怎么见人?”
白天平道:“那你就尽量做得好一点就是。”
何玉霜道:“我就是这个样子,只怕是很难学好了。”
洪承志望了白天平一眼,接道:“那只有让白兄学着适应姑娘了……”笑一笑,转过话题,接道:“何姑娘,咱们几时动身?”
何玉霜道:“两位还要准备一下吗?”
洪承志道:“不用了,咱们随时可以行动。”
何玉霜道:“那很好,小妹想立刻动身。”
彭长家道:“慢着,姑娘如是不带老朽同往,只怕再去上十位高手,也是无法让江堂说出实言。”
何玉霜道:“这么说来,非要带彭老去不可了。”
彭长家道:“不错,姑娘如是不带老朽同往,只怕会徒劳无功。”
何玉霜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就请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彭长家道:“咱们这样去,也不行……”
何玉霜道:“那要如何?”
彭长家道:“你姑娘在天皇教中的身份,他们也许不敢拦阻,不过,白、洪两位,势必要遭到重重的截杀。”
何玉霜道:“你的意思呢?”
彭长家道:“咱们都装扮成姑娘的从人,对方虽然心中有所疑,但看在姑娘的份上,也不会强行盘问,咱们可以平安的通过重重截杀。”
何玉霜道:“彭老高明。”
在彭长家的指导下,白天平、洪承志,都经过了一番改装。
白天平低声道:“玉霜,请稍停片刻,在下去禀报义父一声。”
何玉霜道:“你去吧!”
白天平见到了丐仙袁道,说明内情。
袁道沉吟了片刻,道:“二十年前,我见过江堂这小子两次,他对我一直是必恭必敬,满脸笑容,但我看这小子,就不是好东西,果然在二十年后,成了罪魁祸首。”
白天平道:“那江堂的武功如何?”
袁道道:“听说很高明,但他没有和我动过手,不过,他的忍耐工夫,大约是天下第一了,有一次,我迫他动手,辱骂他祖宗三代,他竟然一直带着笑容,坐着不动。”
白天平道:“这人的阴森,当真是很可怕了。”
袁道道:“你和洪承志两人联手,大概是天皇教中人,还拦不住你们,为了防患未然,咱们约定一个时限,过时,你们还不回来,我就带人去接应你们。”
两人约好时限和传讯之法,白天平才告退而去。何玉霜、洪承志、彭长家,早已在门口处相候。
洪承志低声道:“袁老前辈怎么说?”
白天平道:“老人家要咱们小心一些,而且,也规定了联络信号,如是咱们在一定的时间内不回来,他就带人去迎接我们。”
洪承志道:“老人家准备怎么接应我们?”
白天平道:“我们已约好了通讯之法。”
洪承志道:“希望咱们几人,能够把事情办好,用不到老前辈出马。”
白天平道:“咱们尽力而为吧!”
何玉霜道:“两位都扮作了天皇教中人,如若情势能不动手,两位就不要轻易出手。”
白天平道:“好,咱们听姑娘招呼。”
四人离开了玄支下院,行不过百丈左右,立刻有八个黑衣人由暗影中闪身而出,拦住了几人去路。
何玉霜神情严肃,冷冷说道:“你们认识我吗?”
八个人一欠身,道:“认识公主。”
何玉霜道:“你们是哪一堂中人。”
为首的黑衣人道:“咱们是江副教主的手下。”
何玉霜道:“那很好,我正要见江副教主,他现在何处?”
为首黑衣人道:“江副教主就在距此不远的一座茅舍之中。”
何玉霜道:“去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见他。”
为首黑衣人一欠身,道:“属下领命。”转身疾奔而去。
白天平和洪承志,尽量的耐着性子,站在何玉霜的身后,一语不发。
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那黑衣人才匆匆奔了过来,道:“江副教主,恭候公主的大驾。”
何玉霜回顾了白天平和洪承志等一眼,道:“咱们去吧!”
彭长家完全改了一付形貌,他本是天皇教中最熟识的人,但此刻,却无人能认识他。在那黑衣人带路之下,四个人行到了一座茅舍前面。
这时天色将明,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色,但茅舍中还燃着灯火。
一个全身灰衣的半百老者,面团团如富家翁,带着满脸微笑,站在茅舍门口。
何玉霜一欠身,道:“晚辈何玉霜,见过副教主。”
江副教主微微一笑道:“公主请进,老朽在此候驾多时了。”
何玉霜道:“怎敢劳动副教主。”
江堂道:“公私两面,老朽都理当迎驾,姑娘请吧!”
何玉霜一步跨进门,江堂立刻紧随身后。
两个年轻人,立刻由门后闪了出来,希望堵在门口,但白天平和洪承志的动作更快,一跨步二人已进入了茅舍,竟然抢先两人一步,反而把两个人堵在了大门里面,彭长家紧随着行了进来。
江堂回顾了两个年轻人一眼,脸上满是笑容,轻轻说道:“给我闪开。”
两个人像火烧似的,突然向后退出了三步。
江堂先让何玉霜落了座,然后自己坐下。这庄茅舍小厅中,只设有两个坐位,白天平,洪承志、彭长家,只好在何玉霜身后侍立。
江堂望了白天平等一眼,笑一笑,道:“你们也是咱们天皇教中的吧?”
白天平道:“不错,咱们都是彭巡主的属下。”
江堂道:“在下好像没有见过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