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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秘密,正是他的特长,但也不知道他在这方面的功夫,这样炉火纯青。
他既然有这样的功夫,刚进来的时候怎会有那种可怕的神情?唯一的解释是,他身受的遭遇实在太可怕,他无法掩饰。
我看着他,他全然若无其事。我叹了一声,喝乾了杯中的酒:“是我自己不好。”
乔森道:“你在说甚么?”
好家伙,他反倒责问起我来了,我立时道:“是我自己不好,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乔森笑了起来:“当然是,不然,我不会请你来帮忙。”
对于他这种假装,我真是反感到了极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正坦诚相对的少,互相欺骗的多。但是像这种公然当对方是白痴一样的欺骗,却也真是少见得很。
我气得讲不出话来,乔森倒很轻松:“你去见了那个珠宝窃贼?”
我心中暗叹了一声,想:这个人已经无可药救了,就算我再将他当作朋友,也不行了。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有了主意。
我道:“是,见了,我转达了你的话,他提出了一个反要求。”
乔森的神情,立时充满了机警:“要求?他想勒索甚么?”
我道:“他要一张这次展览会的请柬。”
乔森怔了一怔,一时之间,像是没有听懂我的话,我又重覆了一遍,我以为他一定会哈哈大笑了,谁知他听清楚了之后,皱着眉,考虑得还很认真。
过了一会,他才道:“就是这个要求?”
我真已忍不住了:“那还不够荒谬么?”
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他又想了一会:“可以的,他要请柬,我就给他一张。”
我先是一呆,接着,伸手在自己的额角上拍了一下,我实在无法明白自己是和一些甚么人在打交道!
好在我已经决定不再理会这件事,所以我漠不关心地:“好,那是你的事。”
乔森望着我,想说甚么,但是我不等他开口,就道:“好了,这件事我已替你办妥了,别的事,我再也没有兴趣,包括参观那个珠览展览在内,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乔森叹了一声:“为甚么?”
我也学足了他,淡然笑着:“不为甚么,甚么事也没有。”
乔森在听了我这样回答之后,陡然激动了起来,大声道:“没有事,我知道,你是怪我有事瞒着你。是的,我有事情没对你说,那又怎么了?每一个人都有点事不想对人说,难道不可以吗?”
他越说越是激动,像是火山突然爆发。我也料不到他忽然会变成这样子,只好瞪着眼,听他说下去。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了一停,然后又道:“那完全是我个人的事——甚么人都帮不了我,我的外形看来很痛苦,很失常?是的,我承认,我求求你,别试图帮我,因为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任何人都没法帮我。”
他最后那几句话,声嘶力竭叫出来。我可以肯定,那两个年轻人虽然被他赶进了房间去,但一定无法睡得着。
我等他讲完,看着他急促地喘着气,脸色由红而青,我才叹了一声:“谁都会有麻烦。你不想我帮助,我也决不会多加理会。可是我仍然要离去,而且建议你辞职,因为看来你的精神状态,不适宜担任重要工作。”
乔森走过去,喝了一大口酒:“没有甚么,我可以支持得住。”
我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话。
当时,我如果连这句话也不说,照我已决定了的行事,掉头就走,就算再发生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关我的事了。
可是我却偏偏又说了一句话,这怪我太喜欢说话。我道:“你刚才答应发请柬给珠宝窃贼,就不会有人说这是明智的决定。”
乔森立时道:“你去了?见到了那个人?”
我道:“我已经说过了,真好笑,这个人,是我的一个熟人,我从来也不知道他是甚么超级珠宝大盗,只知道他是……”
乔森接了口:“——灵魂学专家。”
乔森竟然早就知道金特是一个灵魂学专家!那他怎么又说金特是珠宝大盗?我又想起金特的言词也是那么闪烁,他们两个人究竟在捣甚么鬼?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我看着乔森:“原来你早知道了?”
乔森道:“是的,他第一次来见我,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这样说。这个人,不很喜欢讲话——坐下来,听我说说我和他打交道的经过,我一直不知道他目的是甚么,或许你可以帮我分析一下。”
这时,就算他不讲我坐下,我也要逼他说出和金特相识的经过。所以,我坐了下来,等他说。
乔森想了一想:“那天下午,我正在忙着,开完了一个会,会场要绝对按照计划来布置,秘书说有一个人要见我,未经预约,说有十分重要的事。”
我摇着头:“你完全可以不见这个人。”
乔森道:“当然,我立即说不见,可是秘书递给了我一张纸条。”
乔森低叹了一声,停了片刻。我不知道他有甚么要沉吟思索。他先低声说了一句:“那纸条是另一个人写的,介绍金特先生来见我,叫我务必和他见一见面。”
我“哦”地一声:“我明白了。写这纸条的人,你不能拒绝。”
乔森道:“是,所以我……”
他急于向下讲去,我却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等一等,你还没有说,写纸条给你的,是甚么人?”
乔森有点恼怒:“你别打岔好不好,是谁写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个人要我那么做,我就不能拒绝。”
我看得出,乔森的恼怒,是老羞成怒,他一定又在隐瞒着甚么。不过我倒也同意他的话,纸条是谁写的,并不重要。
当然,等到知道纸条是谁写的,原来极其重要,已是以后的事了。
和金特见面的情形,后来我又向其他的人了解过,当时的实在情形如下:
秘书用疑惑的神情望着乔森,因为前十秒钟,乔森先生连眼都不望她一下,就大声吼叫:“叫他走,我甚么人也不见。”可是,他看了那纸条,就连声道:“请他进来,请这位金特先生进来!”
秘书走了出去,带着金特进来。乔森的工作又重要又繁忙,秘书带着金特进来之际,有两个职员也趁机走了进来,乔森立时指着那两个人:“请在外面等我。”
同时,他又向秘书道:“我甚么人也不见,记得,任何人,任何电话,都别来打扰我,直到我取消这个命令为止,要绝对执行。”
秘书感到事态严重,连声答应,那两个想进来的职员,也连忙退了出去。
当职员和秘书退了出去之后,乔森的办公室中发生了一些甚么事,他们就不知道了。两个职员之中,有一个职位相当高,给乔森这样赶走,不禁有点挂不住。所以当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他就问秘书:“那个秃子,是甚么大人物?”
那职员这样问,当然是有道理的。因为在这间酒店中,大人物实在太多了,国王、公爵、将军、公主、王子,甚么样的大人物都有。
秘书耸了一下肩:“不知道,乔森先生好像从来也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本来不想见他的。”
那职员道:“为甚么又改变了主意?”
秘书道:“不知道,或许他是甚么重要人物介绍来的,他有一封介绍信。”
办公室中,乔森和金特见面的情形,由于当时并没有第三者在场,因此情形是乔森说的。
乔森望着金特,神情有点疑惑:“金特先生?”
金特道:“是,我是一个灵魂学专家。”
乔森有点啼笑皆非:“你找错了人吧?我正在筹备一个大规模的珠宝展览,不是要进行一个降灵会。”
金特并不解释,他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所以只是直接提出了他的要求:“我要参加,并且要发表一篇简短的演说。”
乔森笑了起来:“这没有可能。”
金特坚持着:“我一定要。”
乔森有点恼怒:“绝无可能。”
金特甚至没有再说甚么,只是盯着乔森看,眼神有着强迫之意。
乔森当然不会因为金特的这种眼光而屈服,他又重覆了一遍:“绝无可能,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金特没有说甚么,打开门,走出去,秘书正在工作,抬头向他看了一眼,乔森则自办公室中传出了语声:“刚才的命令取消,开始恢复工作。”
秘书不知道办公室中发生了甚么事,但是有一件事,她印象十分深刻。那就是,在那两个职员离去,到金特出来之际,她一直在打字,一共打了五封信。每封信的字数,是一百字左右。
秘书说她打字的速度不是很快,一分钟大约只有五十个字,那么,她打那五封信,至少花去十分钟。
而乔森所说的,他和金特会面经过,只是讲了几句话,无论如何要不了十分钟!
乔森向我说他和金特会面的情形时,我未曾想到这点,那是以后的事,在叙述的次序上,提前了一步。
而且,当我知道乔森另外还隐瞒了甚么,再忆起乔森的叙述,发现另有一点,就是乔森绝口不再提及那张纸条。
当时,我听到乔森讲到这里,就道:“就是这样?”
乔森“唔”了一声。我对他讲的经过很不满,但是为何不满,也不讲出来,我只是道:“那么,你又怎么知道他是超级珠宝大盗呢?”
乔森笑了一下:“当时,他走了,我以为事情过去,谁知道过了几天,他派人送了一封信来,肩上,列举了七个人的名字。这七个人的名字,旁人或许不怎样,但是我看了,却不免有点心惊。”
我有点不明白,乔森立时解释道:“这七个人,全是世界上第一流的珠宝盗贼,金特在信上说,只要他下令,这七个人,会为他做任何事。那显然是在威胁我。而他又给了我地址,说是如果我有了决定,就可以通知他。”
我问:“那张照片……”
乔森道:“既然有了地址,他又提出了威胁,我就派人去跟踪他,他一直在屋子里,没有离开过,那张照片,是在对面的大厦,用远距离摄影隔着窗子拍下来的。”
我迅速地想了一下:“你要我去见他,是几时决定的?”
乔森道:“是他说那七名大盗可以听令于他时,本来我想自己找他的,你来了,当然你是代表我的最好人选。”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很怪,他好像料定了你不会亲自去一样。”
乔森神情愕然,我道:“他住的那大厦的司阍,见了我就问是不是你派来的。那当然是金特交代他的。”
乔奈半转过头去,对我这句话,一点反应也没有。但是我却看得出,他连望也不敢望我,这种神态,是故意做作出来的。
乔森的态度十分暧昧。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看出他一直在掩饰。
我表示了明显的不满:“他要参加,你准备答应他?”
乔森有点无可奈何:“虽然那七个人就算来生事,也不见得会怎样,但总是麻烦。而且我也有向有关方面查过,金特这人的身分极神秘……”
我道:“是的,我对他也很了解,但却不知道他从事珠宝盗窃工作。”
乔森道:“他自己从来也没有偷过东西,但是那七个大盗,却真的曾和他有过联络。一个月前,在日内瓦。你知道,那七个大盗,每一个都是国际刑警注意的目标,七个人忽然同时在日内瓦出现,国际刑警总部的紧张,可想而知。当时,正有一个油国高峰会议在日内瓦举行,国际警方以为这七个人是在打阿拉伯人的主意,可是调查下来,却不是,这七个人到日内瓦去,只是为了和一个叫金特的人见面。”
我觉得奇怪之极:“倒真看不出金特这样神通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