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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公使宅院的新主人,如今这宅子叫幽兰居,院中被我种满了花草,当然最多的还是兰花,毕竟名字中有个兰字,说我附庸风雅也好,说我假装清高也罢,种就种了,这是我家,我爱种什么,谁也管不着。
公使夫妇回国已经一年有余,我在这园中也住了一年多,时光荏苒,仿似昨夕才见桃花开,今日已见梅花红,本想吟诗作赋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但是这一年整日里忙着园中花草的事,倒也没有多余时间去想了。
玛利亚在回国不久就托人给我送来了珍贵的植物种子,其中有许多都是西洋花草,别说平常人家的院中,只怕王公贵胄的府中也难见到这些稀罕的花儿。
靠着公使夫妇给我留下的银子,我将幽兰居变成了一间花圃,清闲的时候自己打理花草,繁忙时便雇请附近手巧的姑娘们来帮忙,曾经的客厅被我改成了储存室,如今里面挂满了大小布包,为免沾了潮气,我将布包一个个悬挂起来,等附近的药商和香料商上门时,通通取下,换的银子用来买来年需要的花种。生活似乎是乏味的,但是我却过得有滋有味。
花圃越来越大,我的房间都快要被盆栽的花儿挤满,年关快到了,今年应该可以进账许多吧,呵呵,早想自己做生意呢,终于遂愿了。
“哟,楚姑娘,起这么大早啊,真辛苦呢,”满脸脂粉,一身呛鼻花粉味儿的老鸨扭着水桶腰横在我面前。
“老鸨,麻烦您让让行吗?挡着我的花儿晒太阳,你不是不知道,这冬天里的日头可很难得呢。”我胳膊肘装作不经意地拐一下,正中她的粗腰。
“哎哟,闪了腰了,死丫头,”她装模作样大叫,手中的艳红手绢不忘转出朵手绢花,连矫情都要设计动作,我忍住笑,从她身边快步走过。
“哎,我跟你说呀,你这园中的花儿赶明儿送几盆到迎春楼去,什么杜鹃什么的,就是那个开得特别红的,哎,对,就那桃红色的,放大厅里喜庆,客人喜欢。”她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我是否应声。
“老鸨,花儿是有灵性的,别看在我院子里长得好,那是因为空气清新,放你那花楼里,早上去晚上萎,您信不?”我白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去,今天日头好,大早我就将原本放在回廊里喜光的花儿一盆盆挪到院中,帮工的人还没来,我就自己忙活开了。
本想把花搬出去,自己也晒晒太阳,难得今天没有香料商上门,谁想这死老婆子,大清早就横在我园中,唧唧歪歪的,扰了我的兴。
“哎呀,呸呸呸,大清早说些不吉利的话,姑奶奶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清高,跟个神仙姐姐似的,还不食人间烟火呢,哼,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她在门槛上吐口口水,又用手绢擦擦嘴角。
“哼,”我不动声色端起一盆金钱橘,经过她身边时踉跄一下,盆子一下从手中滑脱出去。
“哎哟,我的妈哎,”预料中的惨叫在我耳边想起,我冷笑一声,快步走到大门外,不出所料,这老婆子是坐着四人软轿来的。
“老鸨被花盆砸了脚,进去扶她出来吧,”从衣裳外围着的裙兜里掏出几钱碎银子递与轿夫,“记得尽快送她去医馆,”我并不是心狠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谁叫她三番五次强行讨要我的花儿,今天还出口伤人,哼,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老鸨被抬出去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脚不能动,手还在那里舞动着,看她那神情,恨不能凑近了抓花我的脸呢。她一出门,我请的帮工们就来了。
“楚姑娘,您要小心呢,”一个叫做月绣的女孩子轻声告诉我,“这老鸨可是胡同里的一霸,谁得罪她都没有好果子吃的,听说她还跟官府里的人打交道,前些日子,恭亲王派人查封花楼的时候,她都暗地里打点过去了,唯独就没有封迎春楼。”
“我就种我的花儿,碍着她什么事儿了,哼,我也不是怕事的人,不用替我担心了,进去把花儿搬出来吧,近年底,药商和香料商快上门了,最近有得一阵忙,要辛苦你们啦,“我侧身让姑娘们进来,然后关上大门,一个老鸨已经让我心情不爽,可别又来什么猫猫狗狗的,烦死了。”等干花卖出去,我们就要领工钱了,是吧楚姑娘?“一群丫头们一边搬花,一边叽叽喳喳说起来。”是啊,年底了呀,除了工钱还有红包哦,“我看着她们,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熟悉,仿似在我的生活中,也曾经有一群可爱的女孩子们出现过。她们是谁?叫什么名字,全然想不起。我无奈地摇摇头,也加入到搬花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