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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地触摸着,这只手再也舍不得伸出来,因为这已是他最大的安慰,唯一的安慰。

    他只要还能触摸到这些,立刻就会有一种温暖满足的感觉从指尖直传到他内心的深处。

    那种感觉甚至比他抚摸少女的**时,更会令他满足欢悦。

    他己完全沉醉在这种感觉里,他开始幻想双坚挺圆润的**……

    小雷伏在地上,已不知痛哭了多久,刚开始听到自己的哭声财,连他自己都吃一惊。

    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失声而哭,更未想到自己的哭声竟是如此可怕。多年前他曾经听到过同样的声音。

    他看见三条野狼被猎人追赶,逼入了绝路,乱箭立刻如暴雨般射过来,公狼和母狼狡黠地避人了山穴中,总算避了过去。

    但一条幼狼显然已力竭,行动已迟缓,刚窜到洞口,就被三根箭钉在地上。

    那雌狼显然是它的母亲,所以才不顾危险,从山穴中审出来,想将它受伤的儿子叼到安全之处。但这时已有个猎人打马飞驰而来一刀砍入了它的背脊。

    它嘴里还叼着它的儿子,倒在地上,倒在血泊中,不停地挣扎着。

    只可惜它力量已随着血液流出,虽然距离洞口只差两尺,也无力逃进去。

    那公狼看着自己的妻予在挣扎受苦,一双黯灰色的眼睛里竟似已有了绝望的泪珠。

    雄狼的痛苦更剧烈,它身子也开始颤抖,突然从洞穴中窜出,一口咬在这雌狼的咽喉上,解脱了它妻子的痛苦,但这时猎人们已围了过来,这头狼看着自己妻儿的尸体,突然仰首惨

    掺厉的嗥声,连猎人们听了都不禁动容,他远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热泪满眶胃也在收缩,一直吐了半个时辰才停止。

    现在他才发觉,自己现在的哭声,就和那时听到的狼嗥一样他几乎又忍不住要呕吐。

    泪已干了,血却又开始在流。哭,也是种很剧烈的运动。

    一个人真正痛哭的时候,不但全心全意,而且全身的力气都用了出来。

    小雷可。

    他的脸磨檫着地上的砂石,也已开始流血。他不在乎。

    天黑了又盛,他已不知有多久没有吃过水米。他不在乎。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他为什么哭?

    他不是野兽,也不是木头,只不过他强迫自己接受比野兽还悲掺的命运,强迫自己让别人看起来像是块木头,这并不容易。

    微风中忽然传来一阵芳香,不是树叶的清香,也不是远山的芬芳。

    他抬起头就看见她怜仃地矗立在墓碑前,一身白衣如雪

    她似已又恢复了她的高傲冷摸,美丽的眼睛里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是一直冷冷地看着他。

    等他始起头,她才冷冷地问道“你哭够了么?”

    小雷仿佛又变成块木头。

    雪衣女道:“若是哭够了,就该站起来。”

    小雷战了起来。他全身都虚弱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可是他站了起来·

    雪衣女冷笑着,道“我想不到畜性也会哭。”

    小雷馒馒地点了点头,道“畜牲会哭,母狗也会哭。’

    雪衣女道“母狗?”

    小雷道,“我是畜牲,你是母狗……

    雪衣女的脸色苍白,但却没有发怒,反而笑了“你认得的女人若全是母狗,你也许就不会哭得如此伤心了。”

    小雷看着她显然还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雪衣女悠然道“母狗至少比较忠实,至少不会跟着别人走。”

    小雷的瞳孔忽然收缩,一步步走过去,双手扼任了她的咽喉。她没有动,没有闪避。

    她的笑容中带了些讥诮之意冷冷道“你捏断了我一只手,又侮辱了我现在不妨再把我扼死。”

    小雷嵌满泥污砂石的指甲,已刺人她雪白光润的脖子里,可是他自己额上的冷汗也已流下。

    雪衣女淡淡道“我让你捏断我的手,让你侮辱我,情愿被你扼死,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小雷不能回答,没有人能回答。她本来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死他的,但却情愿被他侮辱,这是为了什么?

    雪衣女冷冷道“我这么样做,只因为我可怜你,只因为你己不值得我动手杀你。”

    小雷的手突然握紧,雪衣女的额上已被捏得暴出了青筋呼吸已渐渐困难。

    可是她笑容中还是充满讥诮不屑之意,勉强冷笑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已不值得任何人动手杀你,因为你自己已经毁了自己,别人在床上大笑的时候,你却只能野狗殷躲在这里干嚎。,

    小雷喉咙里也在“略略”的响,似乎也被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脖子道:“别人T”“—你说的是谁?”

    “你应该知道是谁?”

    “你……你看见了他们?”

    雪求女喘息着,咬着牙道,“现在我只看得见你一双脏手……

    小雷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指甲里的泥垢和沙土,五根手指终于慢慢地松开。

    他看着目己的手时,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的手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自己的手。

    等他能看到自己人的时候他心里会有什么感觉?是不是也不能相信这个人就是他自己T

    雪衣女倚在墓碑上喘息着,轻抚着自己颈上的指痕。

    过了很久,她又笑了,我是看见了他们,也看见了她—“她就算最条母狗,也是条饿极了的母狗”小雷举起手,但这只手并没有掴在她脸上。他忽然走了。他的手放下去时,就像抛掉把鼻涕,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这远比一刀砍在她脸上还残酷她看着他走远,泪已流下。

    “你就算不愿再碰我不愿跟我再说句话至少也该问问我的名字。”

    “我是你的情人也好,是你的仇人也好,你也至少应该问问我的名字。”

    “难道我在你心中,竞是个这样无足轻重的人?”

    “难道你真的已将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全都忘记?”她的心在呐喊,她的泪犹未干。她忽然始起头,对着天上的浮云,对着冷例的山风放声大呼:“我也是个人,我也有名字,我的名字叫丁残艳。……。

    镖旗飞扬。飞扬的镖旗,斜插在一株五丈高的大树横技上

    人马都已在树荫里歇下。对面茶亭里的六七张桌子,都已被镖局理的人占据,现在正是打尖的时候,这茶亭里不但奉茶还卖酒饭。

    龙四坐在最外面,斜椅着栏杆,望着天上的浮云,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欧阳急还是显得很急躁不停地催促伙计,将酒食快送上宋。就在洒皿送上来的时候,他们I看到了小雷。

    小雷胜上的血迹已凝固,乱发中还残留着泥草砂石,看来仍是个憔悴潦倒的流浪汉

    可是他的眼圈里,还是带着种永不屈服的坚决表情。纵然他的确已很憔悴,很疲倦,但他的强傲还是没有改变。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令他改变。

    龙四看见了他,胜上立刻露出欢喜之色,站起来挥手高呼,“兄弟,雷兄弟,龙四在这里。”

    他用不着呼唤,小雷已走过来,标枪般站在茶亭外,冷冷道我不是你的兄弟。”

    龙四还在笑,抢步迎上来笑道,“我知道,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兄弟,可是你进来蝎碗酒行不行?”

    小雷道“行。”

    他大步走上茶亭,坐下,忽又道“我本就是来找你的……

    龙四很意外,意外欢喜:“找我?”

    小雷看着面前的茶碗,过了很久,才一字宇道:“我从不愿欠人的情。”

    龙四立刻道:“你没有欠我的情。”

    小雷道,“有”

    他霍然抬头,盯着龙四道,只不过雷家死的人,他用不着你姓龙的去埋葬。”

    龙四摇着头,苦笑着道:“我早就知道那老头子难免多嘴的,这世上能守密的人好像是已越来越少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欧阳急已跳起来,大声道:“这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若有人埋葬了我家的人,我感激还来不及。”

    小雷连看都没有署看他,冷冷道“下次无论你家死了多少人,我都会替你埋葬。”

    欧阳急的胜突然涨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小雷又道“只可惜我不是你,我一向没这种习惯。”

    欧阳急道“你……你想怎么样?难道一定要我家也死几个人让你埋葬,这笔账才能扯平T”

    小雷却已不睬他,又抬头盯着龙四,道“我欠你的情,我若有几百两银子,一定还伤,我没有,所以我来找伤。”

    他声音如钢刀断钉,字字接着道:“无论你要我做什么,只要开口就行。”

    龙四大笑,道:“你欠我的情也好,不欠也好,只要能陪我喝几杯酒,龙四已心满意足了。”

    小雷凝视着他,良久良久,突然一拍桌子,道“酒来”

    酒是辣的,小雷用酒坛倒在大碗里,手不停,酒也不停,一口气喝了十三碗。

    十三碗酒至少已有六七斤。六七斤火辣的酒下肚,他居然还是面不改色。

    欧阳急看着他目中已露出惊异之色,突也一拍桌予,大声道“好汉子就凭这酒量,欧阳急也该敬你三大碗。”

    龙四报须大笑,道“想不到你也有服人的时候。”

    欧阳急瞪眼道“服就是服,不服就是不服。”

    龙四道:“好,凭这句话,我也该敬你三大碗。”

    又是六碗酒喝下去,小雷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全无血色,目光还是倔强坚定。

    他已不是喝酒,是在例酒。碗碗火辣辣助洒,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倒人了肚子里。

    江湖豪杰服的就是这种人,镖局里的趟子手们,已开始围了过来,脸上都已不禁露出钦慕之色。忽然有个人从人丛中挤出来,挤上了茶亭,竟是个枯瘦矮小的白发老人

    他手里提着个长长的黄布包袱,里面好像藏着兵刃。

    镖局里的人眼睛是干什么的早已有人迎上来、搭讪着道:“朋友是来干什么的?”

    老人沉下脸,道“这地方难道来不得。”

    镖客也沉下了脸,道“你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老人冷笑道“你说是什么?左右不过是杀人的家伙。”

    镖客冷笑通“原来朋友是来找麻烦的,那就好办了。”他马步往前一跨,探乎就去抓这老人的衣襟。

    谁知他的手刚伸出,这老人己将手里的包袱送过来,嘴里还大叫着道:“难怪别人都说保镖的和强盗是一家,你若要这家伙,我就送你也没关系。”他一面大叫,面扭头就跑。

    这镖容还想追龙四已皱眉道“让他走,光看看这包袱里是什么?”

    包袱里竟只不过是卷画。画铀上积满灰坐,这镖客用力抖了抖,皱着眉展开来,还没有仔细看,突然打了个喷嚏想必是灰尘呛人了鼻子。

    龙四接过这幅面只看了眼脸上的颜色就已改变。

    画上面的是一个青衣白发的老人一个人独行在山道间,手里撑着柄油纸伞。

    天上乌云密亦,细雨原滥,云层里露出只龙爪,藏龙尾,似已被砍断,正在往下滴着血,滴滴落在老人手上的油纸伞上。细雨中也似有了血丝,已变成粉红色。

    这老人神态却很悠闲,正仰首看天,嘴角居然还带着微笑。

    仔细一看他的脸,赫然是提着包袱进来的老头子。

    龙四脸色铁青,凝视着画里的老人,欧阳急眼睛已现出红丝,眉宇闻充满了杀气,紧握双拳,冷笑着喃喃道“很好,果然来了,来得倒早。”。:

    他话未说完,刚才那镖容忽然一声惊呼倒下来,脸上的表情惊怖欲绝,一口气竟似已提不出来。欧阳急变色道:“你怎么样了?”

    这镖客喉咙里“格格”作响,却已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龙四沉着脸,厉声道“他想必是路上中了暑,始下去歇歇,就会好的。”

    欧阳急还想说什么,却被龙四以眼色止佐。

    小雷还在一大碗、一大碗的喝着酒,对别的事仿佛完全漠不关心”

    龙四忽又笑了笑,道“雷公子真是江海之量,无人能及,只可惜在下已无法奉陪了。”

    他虽然还在笑着,但称呼却已改变,辞色也冷淡了下来。

    小雷也不答话,举起酒坛,一口气喝了下去,“砰”的,将洒坛摔得粉碎,拍了拍手妨起来,道:“好,走吧。”

    龙四通“雷公子请便。”

    小雷道“请便是什么意思?”

    龙四勉强笑道“雷公子与在下本不是走一条路的,此刻既已尽欢,正好分手。”

    小雷盯着他,良久良久忽然仰天而笑,道“好,好朋友,龙刚龙四爷果然是个好朋友。”

    龙四却沉下了脸,道:“我们不是朋友。”

    小雷道:是。”

    龙四道“不是”

    小雷道“我们是朋灰也好,不是也好,反正我跟你走的是一条路。”

    龙四道:“不是。”

    小雷道“是I”

    龙四盯着他,良久良久,忽然仰面长叹,道“你为何一定要跟着我走?”

    小雷道“因为我这人本就是天生的骡子脾气。”

    他拍了拍欧阳急道“你说是不是?”

    欧阳急道/不是。”

    小雷道“是。”

    龙四道“做骡子并没有什么好处。”

    小雷道/至少有一点好处。”

    龙四道“哦7”

    小雷道“骡子至少不会出卖朋友,朋友有了危难时,他也不会走,你就算用鞭子去抽他,他说不走,就是不走。”

    龙四看着他,眼睛里似已充满了热泪,忽然紧紧握住了他的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

    这种伟大的,又有谁能说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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