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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在心里却没有说什么。
水先生道:“害令尊性命的如其说是那个昏君,倒不如说是奸宦刘瑾,如今这厮,权可通天,非但作了‘司礼太监’,另外还提督十二团营,他的权力简直比皇帝还大,如今天下当官的,哪一个也得按月孝敬他的银子。”
朱翠微微冷笑,道:“这些我都知道,等到把母亲与弟弟安排好以后,我自然会去找他的!”
水先生摇摇头,冷冷地道:“眼前倒不是公主找他算账的时候,而是他放不过你们,哼哼……据我所知,这厮对于公主全家,抱着斩草除恨的念头,内厂提督曹羽亲自出马,就是最好的证明。”
朱翠蛾眉一挑道:“这个姓曹的我早知道他,据说他有一身很不错的功夫,是否?”
“岂止很不错。”水先生喃喃地道:“请恕我说一句长他人志气的话,当今武林,要想找出几个胜过他的,只怕还不容易。”
朱翠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她虽久闻曹羽其名,知道他是刘瑾那个奸宦手下最厉害的一个人物,但是到底自己并没有见过,现在出诸眼前这个“水先生”之口,可就大大意味着不同一般了:“水先生的意思,这个曹羽已经蹑上了我们?”
水先生看了她一眼,显示了“那还用说”的表情。
朱翠道:“水先生大概也知道,后面紧紧跟着我们的两条大船了?”
水先生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是如果公主以此就断定曹羽就在那两条船上,那就错了。”
朱翠被他猜中心事,却是不服地道:“难道曹羽不在那两条船上?”
水先生脸上刻划出两道很深的笑纹:“对于这个姓曹的,我自信更比公主你认识的清楚得多,世上几乎无人不知狐狸狡猾,但是这个曹羽却远比狐狸还要狡猾得多,如果我们认定他不在船上,也许他真的就在船上,如果认为他在船上,那么他就一定不在船上。”
看了朱翠满脸置疑的表情,水先生接下去道:“只是有一点可以认定,他一定紧紧蹑着这条船,是无可疑的。”
朱翠道:“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一直迟迟不肯出手?”
“他已经下手了!”水先生冷声道:“只可惜两次手法都算不上高明而已。”
朱翠叹道:“说起这两次,要不是水先生你仗义援手,后果真不堪设想!”
水先生道:“事实也确是如此,公主对于这个人今后真不可掉以轻心,曹老头两次派出的人都有去无回,他应该也知道公主的厉害。”
朱翠摇摇头道:“其实厉害的不是我,应该是你!”
水先生微微摇头道:“这一点也正是我所要掩饰的,无论如何,不该让曹羽知道我在船上。”
“这又为了什么?”朱翠道:“难道你们曾经认识?”
水先生轻轻哼了一声:“如果他还有记忆的话,他不应该会忘记我。”微微顿了一下,他才又接下去道:“其实,在十年以前,我已经照顾过他一次了。”
“结果呢?”
“结果他还是活着!我也没有死。”
对于这件事,眼前这个水先生似乎并不打算深谈,可是往事却已把他带入愤怒之中,冷笑了一声,他才又缓缓地接下去道:“自从那次以后,我一直在留意着他的踪迹。”停了一会,又说:“当然,我知道,他也一直在留意着我。”
朱翠睁大了眼睛道:“这么说,你们有仇?”
“也可以这么说吧。”
“这一次你们总算见着了。”朱翠道:“说起来,我们正是同仇敌忾呢。”
水先生默默地闭上了眸子,轻轻叹息道:“不错,不过若非是遇见公主这件事,我还不打算与他见面,还不是我希望与他见面的时候。”
朱翠眨了一下眼睛:“为什么?”
“公主应该可看得出来,”水先生坐直的身子缓缓向后倚下来:“我目前的情况并不很好,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身上有病。”
说到“病”字时,他情不自禁地喘哮了一声,接着道:“很重的病。”
“哦?”朱翠情不自禁地由位子上站起来。
水先生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当然,还不至于会死,否则,我也就不出来了。”
朱翠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坐下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
水先生凄然一笑,摇摇头,似有不堪细述的苦恼,只喃喃道:“眼前不是与公主细谈的时候,天已不早了,我想那位受伤中毒的姑娘大概也该醒了。”
一面说时,他随手由身上拿出了一个扁扁的红木盒子递与朱翠。
朱翠接过道:“这里面是什么?”
水先生道:“这是我留存多年的‘化毒丹’,虽对于一般毒都有奇效,只是用于‘九品红’,恐怕效力就要差上许多,不过,无论如何总可以解除一半以上的毒性,那位姑娘既然已有‘固磐’之功,复为公主封闭了穴道,我相信这个药足以救她性命的。”
朱翠聆听之下,十分高兴地道了谢。她随开了木匣,匣内共分有数十暗格,每个格内只容有一粒颜色碧绿的丹九,不过只有十数粒而已,其他格子全都空着。
水先生说:“只用一丸,放在舌下,自会溶解流入腹内,再送些热茶,就无妨了。”
朱翠道:“既然这样,我只拿一粒也就够了。”
水先生道:“公主不必客气,都留下吧,也许今后公主与对方还有很多接触,难免还会遭到对方施毒暗算,这化毒丹如能在发觉之始或事先含入口中,倒是十分具效的,公主还是留下以备万一之用吧。”
朱翠妙目微转,注视着对方:“可是你呢?你自己就不用了?”
水先生微微一笑:“我已经遭受过毒性的攻击,血质里早已凝有抗毒的因素,即是‘九品红’对我来说,也已司空见惯,所以我敢说,当今天下,再也没有任何一类毒能够对我构成伤害。”
朱翠情不自禁地又注视到他那一双眼泡下的暗红,发觉到他渐渐加剧的喘哮,一时内心油然对他生出无限同情,虽然她有更多的关怀,更多的对他好奇,只是正如对方所说,只有把一份感激,更多的关怀深深藏之内心,留待异日了。
收起了药匣,她站起来道:“我告辞了。”
水先生深邃的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本想起身相送,只是才站起了一半,却又不得不坐下来,似有不得不坐下来的苦衷。
朱翠一怔:“你怎么了?”
摇摇头,含着微微的苦笑,水先生喃喃地道:“这是我目前的隐秘,想不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朱翠皱了一下眉:“很要紧么?”
水先生轻轻颦着眉,想是这种病早就开始折磨他了,以至于当痛苦来袭时,他都习惯地皱起了眉头,而致使他双眉之间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路。
“没有关系!”他凌人的目光迟缓地投向对方:“公主,天不早了,你去吧!”
朱翠点点头回身步出。
然而,当她几乎已将要步出门外的一霎,却又转回过来,一径地来到了水先生身边,后者顿时一惊:“你?”
“放心!”无忧公主用微笑松弛对方的疑惑:“我只是放不下你。”
水先生冷漠地笑着:“我不要紧,你应该回去救那个中毒的姑娘!”
“不错!”朱翠眨动着她的一双大眼睛:“可是,你也一样需要救助!”
水先生倏地剔起了眉毛:“我不需要你,不需要任何人……”
“是么?”朱翠偏过头来,似笑又嗔地斜视着他:“你未免太倔强了。”
水先生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只是一瞬间,他脸上已布满了汗珠,伟岸的身形,情不自禁地向前佝偻下来。他似乎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抬起手,勉强地向外挥了一下。
“你用不着赶我,在你痛苦没有减轻以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你……”水先生再次用凌厉的眼光看着她,头上汗珠一粒粒滑落下来。
朱翠皱了一下眉,上前一步,走在他身边。
水先生轻咳一声,挣扎道:“走……走……”
朱翠抿嘴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理睬他。
她由袖子里抽出一条薄纱绣凤的丝巾,小心地为他揩着头上的汗珠。
水先生身子颤抖了一下,。
“公主……”他咬紧着牙道:“听我说……你一定要离开……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的情形,比你要轻得多!”朱翠绷着有弧度的嘴角道:“她已被我点封了穴道,最起码在一个时辰之内,是不会恶化的。”
水先生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事实上他确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只是想早一点把我支开罢了!”朱翠俏皮地打量着他:“这又干吗呢!即使你接受一些我的关怀与照顾,并无损你的自尊,是不是?”
“可是,我……”
“我明白你的想法。”
朱翠再一次为他揩去了额头的汗珠:“你的病势看起来可真不轻,你只是不愿意让我知道你的病情罢了!这又何苦?死要面子活受罪。”
水先生显然一惊,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方才过低地估计了对方,事实证明了这位公主确实是远比他所想的要聪明得多。
“而且,”朱翠和缓的声音继续地说:“我更可以断定出来,你得的并不是病……而是伤!”
水先生一双深郁的瞳子,顿时睁得极大。
朱翠微微一笑:“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一定是为仇家、一个极厉害的人物所伤,身上受了很重的伤。”
“你……你怎么……知道?”
朱翠先不回答他,继续道:“也许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是这些伤却一直缠着你,始终也没有办法根治,是吗?”
水先生面上浮现出一丝凄惨的笑,多半是被人猜中了心事,说中了自己的隐私,才会有这种表情。
朱翠同情地看着他,眸子里只有钦敬而绝无嘲笑:“如果我猜中了这一切……你的遭遇的确是深深令我同情。”
水先生再次现出了凌厉的眼光。
朱翠立刻抢先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厌恶被人怜惜的人,事实上我对你只有更崇高的敬意。现在,请你接受我为你的一些服务吧。”
她说了这几句话,不待对方答复,甚至于连对方有什么表情也不注意,随即伸出双手搭在了他肩上。
朱翠手法至为轻巧,况乎有见于先,是以双手搭下之处,却是不缓不急地已经拿住了对方穴道,现在即使水先生心有不依也无能为力了,其实在如此痛楚的侵袭之下,水先生早已丧失了抗拒的能力。
以至于,他现在很轻易地就被朱翠抬了起来。
他的表情至为尴尬,也许在他过去所经过的那些日子里,还从来不曾有过一个人能够如此地接近过他,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夭竟然会被人近乎游戏地举在手上。
这一切对他简直太微妙了。
然而即使像他那般的倔强,却又怎能在面对着如此美丽、和蔼如朱翠的面颊之前,有所发作?
在一度像是忿怒的表情之后,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时,朱翠已把他伟岸的身子平平地放在了榻上,然后转身移过了灯。
水先生蓦地探身坐起来。
朱翠却轻轻地又把他按下来:“你请放心,我只是想用本门的‘五行真气’为你推拿全身穴道一下,也许这么做,对你的伤势并没有多大帮助,但是最起码可以解除一下你眼前的痛苦,对你是不会有害的。”
水先生脸上再次现出了汗珠,那种痛楚料必如刺心锥骨的一般,以至于他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全身上下像是一尾遭受“逆刮”鱼鳞的鱼,簌簌颤抖不已。
朱翠见状,更是由衷地同情。她不再多说,也不再期待着对方的允许,随即动手解开了对方身上那一袭像是整匹缎子的蓝色长披。
披风解开来了,里面是一袭白绸子长衫。
使朱翠感到惊讶的是,那件白绸子长衫居然已全力汗水所湿透,简直就像落入水池子一般的模样。
朱翠轻轻叹息一声,随即动手解开了他的长衫,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些不便,心里由不住通通跳动不已,脸上情不自禁地飞起了一片红潮。
水先生似乎已不再抗拒了,只是睁着一双眼,直直地向她注视着。
朱翠红着脸轻叹一声道:“我将先由你的前胸一双肩井穴道开始,然后再经会心坎,使你元气聚结,你可有什么意见?”
对方表情木然,未置可否。
朱翠随即将真力聚结双手,一面略似腼腆地道:“为了使我本身的真力不扩散,我只好脱下你的上衣,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我这么做如有失礼之处,我想你当然会谅解我的。”
说了这些话,她几乎不能接触对方瞪得又圆又大的一双眼睛,随即动手把对方身上长衣脱下来。
长衣之内另有汗褂,倒是名副其实的“汗褂”,因为早已被汗水打湿。
朱翠不再征求他同意,把汗褂也脱了下来。
灯下,她看见了他颇具男性诱惑的胴体,如果只由表面上看,绝难看出他身上结实的肌肉。
他肤色白皙,但绝非像他脸上现出的那么苍白,其上已布满了汗珠,在那阵簌簌的颤抖里,使人联想到“死亡”。似乎一个将要死亡的人,最后就是像这样挣扎等待着“死”的来临。
朱翠小心地为他揩干了身上的汗,下意识里只觉得对方还在看着自己。“你可以闭上眼睛!”她喃喃说道:“这样我会觉得比较自然些。”
顿了一下,她掠了掠由于紧张而散置在前额的一络秀发:“现在,我要动手了,如果你觉出哪里不对,只要哼一声我就知道
水先生仍然未置一词,只是睁着那一双大眼睛。
朱翠忽然觉得不大对劲,转过脸来仔细打量着他,仿佛感受到他的眼睛有些怪,凑近过去仔细地瞧瞧,这才惊讶得怔住了。
原来他早已人事不省,昏死过去多时了。
朱翠一惊之下,摇撼着他,一连叫了几声,对方依然如故。
一阵辛酸,一颗仁爱侠心,她为他落下了热泪。
只可惜水先生昏迷中未能所见,否则必将感动不已。
朱翠现在不再犹豫了,她立时展开手法,把自己勤习多年的内元真力,借助一双掌心,徐徐贯入对方胴体之内,由前胸一双肩井穴道开始,继而“气海”,依次一系列穴脉,最后归入心坎穴路。
水先生身上已泛出了大片温暖,那是因为他本身的热源,已为朱翠的功力所串联而引起的。
朱翠长长吁了口气,身上已见了汗,她终于达到了期望,在一阵目光眨动之后,水先生终于苏醒过来。
他发出了低微的呻吟之声,微微闭上了眼睛。
朱翠欣慰地道:“你醒过来了?这样就证明了我的方法很管用,现在我要把你身子翻过来,开始你背后的按摩。”
一面说,她轻轻地把水先生身子翻转过来。
忽然,她心里怦然一跳。
那是因为她眼睛看见了什么,一个梅花形状的紫色痕迹印在他背后“志堂穴”上。
朱翠向印记注视了一刻,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轻轻地吁了口气,喃喃说道:“好厉害的掌力。”
武林中对于厉害的掌力,有“一心、二点、三梅花”这样的称呼。
所谓“一心”乃是指出掌人以合拢的掌底接触到对方,留下的心形印记,“二点”乃是以中指中节接触对方所留下的“点”痕,至于“三梅花”乃是以合拢的五指指尖部分接触对方所留下的五点梅花状印记。
这“一心、二点、三梅花”,说来容易,其中任何一项,如果没有三十年日夕浸淫的深湛内力,再配合本人过人的精力、掌力,万难见功,因此一旦有此功力之后,定然会有“一掌见生死”之威。
当然,能够在这般掌力之下还能不死的人,便如奇迹般地未之闻也。
朱翠终于明白了对方致伤的原因,可以想知,能够具有这种“梅花掌记”功力的人,当然必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角色了。
眼前却没有时间让她多想。她又再次动手,由对方“关元穴”开始,一直到“尾椎穴”为止,再一次地运功推按。
这一次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她才停住了动作。
水先生身上再次地聚满了汗珠,在她最后停止住动作时,她才发觉到,敢情在自己力道导引之下,使水先生全身穴脉串通,他竟然睡着了。
一个像水先生这般具有如此不可思议功力的人,设非是到了极度疲态、不可抗拒的睡意侵袭之下,方万不会有此失常的情形。因为任何可怕的事情,都可能在睡眠之中发生,尤其是一个身怀武功的人,更不应该有此疏忽。
朱翠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把他身上的汗珠拭干了。
她有生以来,还从不曾像这样子接触过一个男人,尤其不可思议的是,对方不过是一面之交的陌生人。然而,这个陌生人却给她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如果拿来与她生命里曾经相识过的另一个男人来比较,显然是一番强烈不同的感受。
一瞬间,她眼前浮现出那另一个人的影子,虽只是灵思一现,却也使得她心血沸腾,方寸失措。
紧紧地咬着那一口贝齿,用力地摇摇头,让情思、恨思也象是春天里的杨花一般被风给摇散了、飘散了。
灯蕊在晶罩里跳动着,不时地发出“噗噗”的声音来,朱翠才像是由沉思里忽然醒转过来。
她揭开了灯罩,小心地用一根晶莹的指甲把灯蕊挑起来,光度立刻转亮一些,透过左手的玻璃灯罩,她窥见了自己的憔悴芳容。
秀发散乱了。
花容疲倦了。
星眸黯然了。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憔悴”,心里由不住怦然一惊。
也难怪,自从父亲失势被擒之后,这一连串的日子以来,除了伤心忧患以外,更无半点可资散心的喜悦,她忽然警惕到,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了。
看着面前人,水先生的甜蜜憩睡,一霎时也带给了她无限的睡意。
这一霎,她倒是由衷地羡慕起他来了,最起码,他还可以抛开一切的痛苦与烦恼,把握住此一刻而沉头大睡,而自己呢?
看着面前的水先生,那么一条魁梧的男子,彼此虽说是仅此一面之缘,认识不深,然而她直觉地那么肯定地相信这个人一定是个允文允武、重义任侠的好汉子,也正因她这么地对他认定,才不惜以公主千金之尊,来为他服务如斯。
缓缓由位子上站起来,拉过一张薄薄的被子为他盖好身子,再把那些为汗水所湿透的衣服理成一团,自己带回去了,叫人洗干净了再给他送过来。
“干吗我要这么服侍他?”
答案却是蒙胧的。
“他又为什么这么待我们?若不是他的一路相随,拔刀相助,母亲、弟弟,只怕都已遭了毒手了!”
“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值得我的关怀与为他服务么?”
这么一想,她立时变得爽然了。
水先生一直持续着他均匀的呼息,他的沉睡如斯,使朱翠相信他缺乏睡眠的程度,较之自己更不知要超出多少。
想不到这间小小的睡舱,竟然会使她耽搁了这么久,现在,她却必须要立刻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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