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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时候再来找你,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一起去第四区,”陆汀打起精神,指指手环,“等我联系你哦!”
83不置可否。
陆汀又兴致勃勃地说:“我真的觉得你超级厉害,以后就跟你混了。我可以叫你老大吗?”
83显得困惑,眨了一下眼睛,刚想开口肩头就被搭上一只手臂,“真行啊,漂亮妹妹认亲现场被我碰上了?”
这人也是厉害,动作和话语全都好比在往陆汀尾巴上踩。陆汀也就真像个挨了招惹的小狗似的蹙着眉头打量起桌子对面,他嗅到一股子浓重的汽油味,只见来人年纪不大,和83身高相仿,一身墨绿色连体衣松松垮垮,腰带都没系,头发还染成了流里流气的银灰,长度都能扎小辫了。
顶着一头浅亚麻乱毛的陆汀断定这人是个流氓。
83把那只手从自己肩上拿下,保持距离似的站在椅子另一边,而那位银发男显然对他的爱答不理十分习惯,兴冲冲地朝陆汀探出右手来,“行了行了不嘴臭了,何振声,平时做点小生意,小朋友你呢?”
“,警察。”陆汀盯着他灰蓝的瞳孔,也看到他并无纹样的脖颈,谨慎地伸手握了两下。
一个和他一样过了河的自然人。
“想不到邓老弟好久不见业务还是这么繁忙,”这位何振声直接往83原先的位置上一坐,惬意地招呼服务员过来,“怎么着,还能谈吗?”
“等我一会儿。”83说。
“走,我送你到车站。”他经过陆汀身边,自然而然地就要带人走。
陆汀头脑发懵地追,等到出了酒吧大门,当头撞上瓢泼大雨,看着83还在身边,他才敢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雨太大了,路不远,走过去吧!”83戴上雨衣的兜帽,抬高声量。
“好!”陆汀大声答应,简直要心花怒放了,连盘桓在心的那句“邓老弟”都没有方才那么纠结,撑开伞和他一同走入雨幕,满地的水亮得像油,阿波罗的霓虹招牌倒映其上,是掉落的水粉。他们踩着水粉走远,进入漆黑的窄巷,手电筒落在总控室忘拿了,陆汀就夹着伞,从背包里翻出第二只,“其实我有夜盲症。”
“猜到了。”83本来走在前面,现在放慢步子退回他身旁,不挡他的光线。
“你的感觉真这么准啊!”陆汀怕伞骨乱戳,也不敢靠得太近,“我好羡慕。”
“感觉来源于观察。”83道。
“那,是因为我说我会很开心,所以你才送我的吗?”陆汀又小声问。
“是因为你会迷路。”83插上裤子口袋。
陆汀悄悄看他:“哦。这些小巷子里面地图确实不太详细。”
半天没听见应声,陆汀就知道,沉默又要开始了。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这种安静是煎熬,习惯了之后还能品出些安心和舒适,但是想到马上就要说再见,就还是不免觉得浪费,于是挑开话头:“我想了想,刚才把人打那么狠也有我的不对,我给他们医药费了。”
“你也受伤了,左边脸上。”83转过脸来,目光很亮。
“但还是感觉我在欺负人,他们过得应该也都很不容易。”陆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同情吗?”
“那些喝醉的?”
“所有人,”83说,“他们和你以前见过的很不一样。”
陆汀想了想,认真道:“是,很不一样,有时候我会觉得那些悲惨和我也有关,我也是造成这些局面的原因之一。”
“这本来就是被放弃的地方,所有人也都放弃了自己,悲不悲惨都是各自的事,”83平声道,车站就在前面,被包裹在一团光晕里,很朦胧,“所以不要再来了。”
“你说的不对。”陆汀立刻道。
83闭上嘴,并没有反驳的欲望。
陆汀又说:“你自己就是一个反例,上次帮了我,这次又帮了一酒吧的人,头脑聪明考虑周全对弟弟妹妹也很好,你是我佩服的那种人,老大。”
83加快步子往站台去:“不要到处认老大。”
陆汀跳过一个水洼,回身挡在他面前:“我只认了你一个。”
83不搭话,只是端端正正地瞧过来,往前迈一步,陆汀就心怦怦挑着往后退一截,他就这么红着脸上了站台,心想某些人未免也太擅长转守为攻了,手心里出得汗太多,拿着伞柄都在打滑。远灯和车轮轧水的响动也在此时一同穿透雨幕,是橙色大胶囊到了,空空荡荡,停在一旁。
“上去吧。”83说。
“我很快就回来找你,我真的是个很好的壮劳力,我还免费,”陆汀鞋跟已经悬空,只有一半脚掌还踩在站台边沿,车门洒出大把橙光,他仍是不舍得上车的样子,“还有,老大你以后也要记得乖乖穿雨衣!”
“知道了。”83心不在焉得都快把眼睛眯上了。
“那个,可以抱一下吗?”
“嗯?”
“我想抱一下你,”陆汀迅速收起伞来塞回83手中,淋着雨,竖起一根手指,“就一下,我觉得我们今天在总控室合作得很好……是战友,战友是要拥抱的!”
83摘下兜帽,居然大大方方地张开手臂:“来吧。”
陆汀咬着舌头憋着尖叫才没一头扑上去,雨衣拉链是敞开的,他小心地把手伸入,轻轻地圈抱,里面毛衣被雨水沾得发潮,贴在他的手掌下。
拥抱的时候,他的额头可以碰到83的鼻尖,但他没敢去碰——稍稍踮起脚来,他们就可以平视对方,这他做到了,坚持了至少两秒,陆汀才满面通红地侧过脸去,下巴挨着肩膀上的塑胶,这让他们抱得更紧。
大约三分钟后,陆汀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把身子扭正,低头系好安全带。他刚刚目送一个背影消失在车站照明的最边际,孤孤单单,他就一直看直到看不见。此刻拨开湿漉漉的刘海抹掉眯眼的雨水,他的心还在剧烈跳动。
“邓莫迟,我的名字。”方才拥抱的最后一秒,耳边落下一句话,它现在依然盘旋不散,“你可以这样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