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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汉的冬天很冷,是出乎很多外地人的意外。很多人都知道,武汉是中国最著名的火炉。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武汉的冬天也难捱。这里是江汉平原,南来北往的风几乎没有大山阻挡。这里只有两个季节,夏天和冬天。春与秋,好像各只有一个月时间。秋天到冬子,只需要下夜的寒风或者一场冷雨,头天穿衬衣,第二天,就得是羽绒服了。

    武昌是长江之南,从地理上,无论怎么分,这都是南方。但是冬天却像北方一样,更一分比北方更冷的因素。这里空气湿度很大,寒风伴随水汽吹来,有一种透彻骨髓的刺激,脸上有一种针扎与刀割的疼痛。当然,更特别的是,这里没有暖气。

    在燕子住的这个老屋内,就是你给得起电费,也用不起空调,因为线路老化,大功率用电器,会让电路起火,经常烧断保险丝。这间屋子,连电烤火器都不能有。唯一能够温暖的,是一个电热毯,热气可以从背后传来。但是,不能一晚上就开着它,只要被子内的温度升起来后,就得关掉。

    这种廉价的电热毯,偶尔会被长时间的使用,把线路烤穿。

    既然冬子已经闯入自己的回忆,那找顺当的理由为自己疗伤,就显得不可避免。燕子先是要原谅现在的自己,做这个职业的羞耻心,在面对自己的夜晚,会自动出来。燕子给自己以贫困的解释,贫困是一切事情的原因。而面对冬子来说,燕子找理由的方式,就不简单。

    她从原来青山同事的电话里知道,冬子虽然找过自己,但最终放弃了。自己果断与冬子中断联系,是做了正确的事。冬子是一个太单纯的人,肯定短时间经受不了这种打击。但他能够从父母双亡的过程中走出来,肯定有强大的内心。

    冬子估计已经离开武汉了,那位歌厅的同事,知道一个大概。毕竟,当时小简点歌已经报出了建材商场的名字,那位同事也到那个商场转过,没有发现冬子的踪影。她打电话来说,冬子估计不在武汉工作了。

    冬子是否回空城了呢?燕子不知道。

    但是,燕子相信,不管走到哪里,冬子只要下决心干一件事,总会有收获的。人总要离开自己的父母,才能够成长。对于冬子来说,他父母的离开是命运,把他提前无情地推到自我成长的环境,未尝不是件好事。

    也许,今天,冬子继续在容城的街上卖羊肉串,也许葛校长一家给冬子找了一个新的工作,也许冬子有了新的打算新的朋友,都是好事。

    而自己,始终是比冬子幸运的,因为毕竟还有家可回。一想到回家,燕子的心就热乎起来了。她关掉了电热毯,开始设想明天的计划。

    今年以来,自己也挣了些钱,明天要到汉正街去买些过年的衣服,给父母及爷爷,每人两套,有个换洗。虽然汉正街衣服不是很好的品牌,但至少是新的。过年穿新衣,只有靠自己挣的这些钱了。

    她还想到,要走亲戚,农村亲戚的讲究,不仅要礼物,那些新结婚的、新生小孩的家庭,也要给红包,明天自己要到街上买些红包带回去,还要到银行,换一些新钞票。

    人穷莫走亲,这是古话,但是过年,却避免不了。爷爷的晚辈们要来拜年,爷爷至少要象征性地给他们红包,这钱也得要准备好。父亲生病借别人的钱,基本上还得差不多了,但明年开春,父亲与爷爷的药费,也要提前给他们备上。

    家里的鱼塘已经打过鱼了,鱼贩子前两天来收的,母亲打电话已经给自己说过了。除开饲料以及其它开支,整个鱼塘,全年的收益,也只不过有两千元钱。

    这是怎样的两千元钱啊。母亲天天投饮料与割草,父亲甚至在冬天,怕别人偷鱼,搭了个窝棚,守在鱼塘边上。那些辛苦的日夜里,他们希望能够挣一点辛苦钱。这还是运气好的年份。如果运气差,遇上鱼生病,那就亏大了。

    现在农村养鱼的人也多了,鱼也不怎么值钱。他们鱼塘小,不可能自己拉到市场去卖。父亲有病,不可能自己打鱼。如果请人帮忙打鱼,这工钱,就要几百块,划不来。所以,只能够请鱼贩子了。从打鱼到给钱,都是他包干。利润虽然少了些,但毕竟收的是现钱,避免了劳力与风险。

    父亲说,爷爷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西医看不起,况且效果也不好,只好找中医,过一天算一天。爷爷的牙齿快掉光了,燕子曾经想过,给爷爷做做正规的假牙,但一打听价格,吓了一跳,根本负担不起。

    “没事,你爷爷习惯了,他说他本来胃就不好,就只能吃些稀的东西,也用不上牙齿了。”

    父亲的安慰,让燕子心里好受些。

    燕子在这寒冷的冬夜,把所有的精力用来算账。家里还有哪些用品需要换新的,还有哪些费用没有交,红包大概装多少,年货还要补充什么,总计下来,除开过年费用,还有父母后两个月的生活费用,自己今年卖笑的钱,还可以剩下大约两万。

    如果开一个小商店,这是燕子的目标,在容城租个房子,开一个小商店,租金及装修,进货及运行,至少得十万块钱。如果按这样算下去,自己岂不得还要再干五年?

    干一年就是煎熬,每一晚都有危险,一想到要干五年,燕子的心情就沉重起来。

    生活压得太重了,有时喘不过气来。你说命运公平吧,燕子在县城开个小商店的目标,已经够低了吧,怎么就那么难?假如是一个城里人,哪个家庭没有十万块钱呢?城里的同学,只有最没有本事的人,才会有这么低的梦想。而自己生活所能够达到的顶点,居然是别人最不想干的底线。

    你说命运不公平吧,自己长得还算好看,声音也算好听,这是父母给的,也算是命运的垂青。正是凭着这些天生的条件,自己才有可能在这豪华的歌厅,给人伴舞有人看,给人陪唱有人听。

    在大城市的中心,看到许多声色犬马的男人,也看到那些没有底线的女性,她们靠压榨身体最后的价值,挣得那让人呕吐的钱,她们根本没有自己这种身体与声音条件的。

    有谁能够帮我呢?那些客户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把自己当成消费品,用过即扔。他们只愿意来买笑,不可能来买自己的心。

    有谁来帮我呢?哪怕碰上一个最爱自己的人,像冬子那样有情,甚至还很有钱,能够给予物质上的支持。但是自己做过的职业,是不能让人家知道的。对着身边最亲的人,揣着一个秘密,还要不分日夜地,私藏一生,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况且,燕子也觉得,这事不道德。毕竟自己有欺骗别人的嫌疑。自己想清醒地面对自己,坦荡地面对别人。也许,找个老实人就嫁了吧,这话也是自欺欺人的。老实人虽然爱自己,但他要是知道我从事过这种职业,是不是也会看不起自己呢?

    前途看不见,寒夜依旧冷。

    燕子把自己缩成一团,热量全来自于自己的体温。

    “过一天算一天吧,明天就可以回家了。”燕子在这句自我暗示中,努力入睡。

    而此时的冬子,在广东这个温暖的地方,何尝睡得那样心安?当同事们开始离去,大街上,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时,冬子感到孤独像一场霜,迅速把自己打崴了。

    整个世界的热闹,好像与自己无关。虽然自己曾经对新公司的待遇感到过高兴,对领导及同事的关照,感到过高兴。但这一切的进步,如果没有人分享,那快乐能够持续的时间是很短的。

    在这个正规的宿舍,冬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来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一个完全没准备的工作,一群完全不认识的同事,在这个完全新进的房间,冬子无法安下心来。

    过去的事,你不故意回忆,它就会自动跳出来。人好像有一个本能,喜欢把过去的生活,当成今天际遇的原因。这个本能,在冬子这里卡了壳。过去与现实,几乎毫无共同点。或者说,过去的你,与今天的你,毫无关联。

    那么,问题就来了。没有过去的今天的自己,究竟是谁?

    冬子没有学过禅宗,也不知道那些佛教的原理。他没听说过“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行、未来心不可得”这种警句,他只是隐约地感到,自己的命运,好像被大量的偶然因素所左右,完全没有规律。

    像风中的柳絮一样飘,不知道会落在哪里。这种无根的感觉,在寒风中最为恐惧,最害怕的事不是死亡,而是对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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