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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飞机他的车子已经在机场等,赵平津不用司机,自己开车。

    车子开上高速的时候,黄西棠跟他说:“去医院,我妈生病了,在住院。”

    赵平津打转方向盘。

    车子经过延安高架路,赵平津关掉了车灯,遥远的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晨曦染红了灰蒙蒙的高楼大厦。

    天光照亮了车内的两人,心事再无可遁形,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到了医院已经七点多,上早班的医生护士脚步匆匆。

    赵平津的车子直接开进了医院,停在了住院部的大楼前。

    西棠细细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办?”

    赵平津已经恢复了情绪,只是苍白脸色隐隐发青,如隆冬下雪前的灰暗天色,看起来格外的阴沉惨淡:“今天顺便处理一下这边工作,然后回北京。”

    赵平津按开了车门锁:“进去吧。”

    西棠点点头,手在包里翻东西。

    赵平津看了她一眼,伸手拉开了车前的储物柜,给她递了一个蓝色的口罩。

    西棠道了声谢,撕开包装戴上了口罩,推开门下了车。

    “黄西棠。”

    西棠没走开两步,听到赵平津唤了她一声。

    回过头来,看到赵平津跟着她下了车,却并不走开,只站在车门旁,他没穿外套,身上一件白衬衣,手插在西裤口袋中,西棠这么一望过去,心里有些酸涩,疑心自己睡眠不足眼花,对面的人似乎比以前消瘦许多。

    只听到赵平津望着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孙克虎这件事情,你不用再担心。”

    西棠恳切地说:“我不能这样一直麻烦你。”

    赵平津不理会她,只说:“行了,进去吧。”

    西棠冲着他点点头,她不敢回头,只微微地垂着头,脚下的脚步渐渐加快,那一束视线,一直烙在她的后背。

    谢振邦等在门诊大楼的门前,看见她走近了,略微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低声说:“跟我来。”

    西棠猛地放松下来,脚下密密绵绵地发软,一步一步地挪着走进医院楼道里,转了个弯,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谢振邦站在她的面前,西棠低着头,眼泪滴在地板上,泪眼朦胧之中,看到他白袍的衣角。

    西棠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

    “谢谢你。”

    谢振邦耸了耸肩,温和地调侃了一句,“我终于知道我的对手不是风车,也是人。”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大约一个星期,西棠跟大多数成名的女明星一样,开始多带一名男助理。

    黄西棠不太习惯。

    倪凯伦准备飞**生产了,还得给她办理这些交接手续,倪凯伦不容商量地说:“你不习惯也得习惯,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西棠知道事情无法改变,只好点了点头。

    倪凯伦神色凝重:“孙家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越红,价值就越大,姓孙的也忌惮,但万事一定要小心。”

    倪凯伦终于无法逃避这个话题:“西棠,你这样在娱乐圈,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出了事无法自保的。”

    西棠默默地低下头,她自己何尝不知道。

    现在当红的女明星,哪个没有后台背景?每当抢资源或者抢角色的时候,拼的就是背景和权势,背景越强大,越没有人敢惹你。

    “我不能每次都找赵平津。”

    “没有靠山。出了事,没人保你。”

    西棠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的意思,跟马继荭的意思,其实是一样的。

    西棠自己在北京拍了这么久的戏,女明星的电话号码,不管换多少个,总是有人问得到,她自然一直是有收到各种约会的信息,她也从来不太看,以前她只是个电视圈的小明星,没多大名气,那些约不到的自然就散了,就是这半年多来情况慢慢地变得不一样了,听说北京的富商圈子里已经有人放话出来,要她陪一场饭局,开出的价格圈子里都传遍了,到后来事情越来越离谱,传闻某位京城大鳄想要睡黄西棠,被拒绝了,京城的饭局里有人开了赌价,看谁能睡到她,黄西棠的身价一路疯狂高涨起来。

    倪凯伦只是不想逼她。

    倪凯伦委婉地说:“你再考虑一下。”

    第二天西棠去医院,开车的司机就换了,换成了她的新增添的一位男助理,若不是提前得知,西棠还真的看不出来,这位衣着容貌都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是武警特种部队出身的高手。

    昨天就有北京的专家过来会诊,取走了黄西棠妈妈的全部病例资料,主治医师跟她说:“很快可以出院。”

    这一次生病之后,她母亲开始陆陆续续地说一些以前没有说过的事情。

    妈妈在病房里跟她说:“仙居房子的地契,妈妈放在家里的保险箱里,那房子几十年了,以后你要租要卖,看你自己方便。”

    西棠慢慢地抬起头,眼里忽然有泪水,她知道她妈在干什么,这是交代后事了。

    妈妈亲亲她的手,女儿的手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小小白白的:“你接妈妈来上海住,妈妈很高兴,就是你工作太忙了。”

    西棠赶紧说:“妈,我以后多陪你。”

    她妈妈挥挥手:“倪小姐也跟我说了,现在你的工作机会特别多,妈妈肯定全力支持你,乖乖,妈妈不担心你的工作,妈妈担心的是以后没有人给你操心人生大事,把你自己给耽误了。”

    西棠心理上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扁扁嘴,一副要哭模样,但还是忍住了:“妈,你瞎想什么呢。”

    她妈妈跟她说:“如果以后谈婚论嫁了,之前做过的手术情况,要跟对方说,不要欺瞒人。”

    她妈妈捏捏她气嘟嘟的小脸:“也不要怨,慢慢等,会有珍惜你的人。”

    “丘伯伯上次来,说有个外孙女,想来上海考舞蹈学院,小姑娘挺喜欢你,想让你介绍一下艺考的老师。”

    西棠答应了。

    西棠知道丘伯伯来看过她妈妈。

    那会儿她在北京拍戏,听护工说,丘伯伯在病房坐了一下午,留了些水果,也就回去了。

    从杭州到上海往返奔波,他也是七十岁的人了。

    听说丘伯伯的妻子比他年长五岁,头年走了。

    西棠记得小时候,她不懂事儿,还很喜欢丘伯伯,他抱着她满屋子的绕,中年男人的手臂强健有力,她上小学的时候,丘伯伯给她带了一个粉色的米老鼠的小书包,她一直背到了三年级,书包的肩带都磨花了。

    母亲始终担心她的终身大事,有一天午后又重提起来。

    “我也不是说一定就是谢医生,只是妈妈希望你嫁个好人家。”

    “好人总是会有的。”

    “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倪小姐是好朋友,要互相扶持。”

    西棠正忙着给她妈妈削苹果,闻言插嘴说道:“凯伦她不结婚的,不婚主义者。”

    “结不结婚,都要有个伴儿,妈妈担心你孤单。”

    “只要你喜欢,对方头婚二婚,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但你要听妈妈的话,男方一定要是身世清白,明媒正娶。”

    西棠乖巧的点点头,认真地答应了一声:“好。”

    谢振邦常常到这边的病房来。

    西棠每一次都问:“我妈有没有机会做移植手术?”

    谢振邦每一次都带着歉意答:“现在情况很稳定,你别太担心。”

    每次谈论这个事情,西棠眼里全是泪。

    她拼了命的赚钱,就是想给她妈妈享福的。

    她的钱已经足够了。

    只是不知道妈妈还能等多久。

    秋天的北京,山上的枫树银杏金灿灿地黄,山沟里的酸枣也成熟了,一颗一颗鲜红澄亮地挂在枝头。

    高积毅把车停在了石景山路半山的停车坪,刚下车来,看到赵平津的车也刚好到了。

    高积毅等到他停了车,走过去敲了敲他车门:“舟子。”

    赵平津瞧见是他,下了车问了一句:“哪个厅?”

    高积毅抽出支烟含了:“东礼堂吧。”

    两个人并肩往追悼会的大厅里走,一路上都是黑色正装神色肃穆的客人,高积毅压低了声音:“你小子最近在哪儿去了,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上个月中原集团召开董事局会议,董事会领导任满换届,这段时间赵平津应酬都少了,除了工作,外头的人都不见,连高积毅他们几个都见不着他,以往他们几个逢周末节假日,都凑一块儿玩儿,如今方朗佲要陪孩子,赵平津不待见陆晓江,哥几个竟是很久没聚了。

    赵平津缓缓答了句:“我还能在哪儿,天天跟孙子似的上班。”

    今儿两个人情绪都不高。

    这石景山区他们来得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严肃的治丧场合,功勋卓著的老头子驾鹤西去,随后骨灰葬进隔壁的烈士公墓,这也是他们从小到大经历的生活的一部分,但今天来却不是为了公事,赵平津情绪不太好,上一回他来,是他伯父走,隔了不过两年多,这回躺在告别厅里走的是他们发小儿,癌症走的,英年早逝,才四十岁,是赵品冬读初中时候的恋爱对象,高积毅的同班同学,赵品冬特地打回来越洋电话,要赵平津一定出席,替她送他一程。

    赵平津在灵堂前鞠躬,上了香,问候了悲痛欲绝的死者父母,走出了告别厅,在殡仪馆的走道上,很多校友上来跟他寒暄。

    他一概不见,秘书挡住了要上来的人。

    高积毅跟他在车前吸烟。

    “公司拆壳,留下一百多万,大部分都给员工发工资了。”

    “人一走,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没了。”

    “我们这一届这一拨人,出去了大约三十多个,世界各地都有。”

    “留在北京的,走了两三个吧,四十岁左右的,有近十多个人查出了恶变,这环境,怪不得大家纷纷移民。”

    “朗佲在那边一个一个联络,让同学们捐点钱,给他老婆孩子。”

    赵平津一直微微蹙着眉头静静地听高积毅说话,这会儿才答了一句:“我明天得出差,回头我让小敏拿点过去。”

    “你小子升了官,面儿都见不上了。啊,赵董。”

    “滚,少挤兑人。”

    高积毅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我说,这一回刀不刃血的,外头都议论,你可真够狠的。”

    “我要不办事,今天外头议论的可就不是我了。”

    “树敌太多,你小子当心点儿,别的且不言语,就你那丈人他能服你?”

    赵平津吸着烟,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也没把他怎么着。”

    高积毅仰着脸哈哈大笑:“臭小子,真有你的,唉,我说,实权在手,董事局半数是你的人了吧。”

    “也不能这么说。”

    高积毅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打小的情分搁在那儿,像今天这种私人场合,赵平津不也什么人都没见,就跟他和朗佲亲近,只是他也明白,赵平津如今盛权在握,外头人对赵平津的身份地位,那态度跟过去也是不能一样了,但在他这儿他自己不觉得,他跟往常一样搂住了他的肩:“上个星期朗佲两口子带孩子来我家吃饭,也不见你。”

    赵平津缓缓地吸了口烟:“下回一定去。”

    高积毅冲他眨眼,不怀好意地说:“上回在万豪酒店的事儿,我可都听说了。”

    赵平津警告性地望了他一眼。

    高积毅赶紧撒手,移开话题:“行行行,不说那事儿,不过你跟老孙这梁子,那可是越结越深了。”

    “孙克虎献宝不成,反叫那位落了把柄,这会儿据说更不待见孙家了,孙克虎被他爸狠揍了一顿,差点没赶出家门。”

    赵平津侧身靠在车上,眼前烟雾缭绕。

    高积毅捅捅他的手臂:“听说上头在查孙家那一派。”

    赵平津弹弹烟灰,淡淡地答了句:“我也听说了。”

    高积毅就这点好,够仗义:“要不趁这会儿办了他?哥们也早想干这事儿了。”

    赵平津回过身,将烟按灭在了灭烟器中:“容我再想想。”

    助理来催促他走了。

    赵平津说:“我先走了,你帮我跟朗佲说一声。”

    高积毅答应了一声:“成,回见吧您呐!”

    北京华影大楼位于西城区的新风里,是一幢白色的方体写字楼,在这幢高耸的大楼里,有一间全球知名的声音后期中心,拥有亚洲同期最好的录音设备和最高水准的影视后期制作服务,西棠在这里,给电影《春迟》配音。

    电影创作团队和录音导演团队都在棚里,距离在北京的第一次集结全体主创人员的会议开始,已经一年零八个月过去了,所有的人对待工作,仍然一丝不苟。

    西棠在这幢大楼里工作了整整一个星期,为调整入了戏的情绪,因此不做任何消遣。每天早晨九点准时进棚,录完当天的工作就休息,如果不顺利,就会一遍一遍地来,有时会到深夜或凌晨,然后返回酒店休息,明早继续进棚。

    唯一的放松,就是偶尔跟同期工作的演员或者同事在楼下喝杯咖啡。

    喝咖啡的间隙同剧组的演员问她:“西爷,接下来演电视剧还是电影?”

    西棠笑着说:“我打算先休息会儿。”

    她已经跟倪凯伦说了,《春迟》的工作结束之后,要休息一阵子,陪陪她母亲。

    电影的录音结束之后,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正好是钟巧儿的生日,西棠去九华山公墓看了她。

    她的墓地上有一束艳红的玫瑰。

    不知道是谁送的。

    那一夜的生死一线之间,她明白了她,明白了她当年的身不由己。

    如果那一晚她没有从那个套房出来,那么面对她经历的一切,也许她不会见得能比钟巧儿更勇敢。

    黄西棠坐在她的墓碑前的台阶上,看着风吹过深秋的凄凄荒草,那一刻,她原谅了她对生命的轻视。

    西棠远远看过去,她的男保镖兼助理,一动不动地站在墓园的主道上,目光从未离开过她这一边。

    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已经无法回头了。

    去年十月份,《春迟》拍摄结束,西棠返回上海之后,跟谢医生吃了一顿晚饭。

    那天晚上西棠跟他聊了一些事。

    她自己的事,娱乐圈的事,他们约会了快一年了,虽然见得不多,但断断续续的见面一直维持着,这是黄西棠第一次,跟谢振邦说起这么深入的私事。

    她也成了娱乐圈里在刀尖上行走的人了,沦为权欲和金钱的玩物,很难自保。

    不会有多少个清朗正直的男孩子,能接受这样的女明星。

    谢振邦听了很久很久,最后谢振邦跟她说:“如果我请求你离开这里,跟我回新加坡结婚,当然,和你妈妈一起,你会不会考虑?”

    语气认真。

    黄西棠沉默许久,还是摇摇头:“我已入了这名利场,没打算要回头。”

    她冲着谢振邦笑笑,眼角有泪光:“很虚荣,是不是?”

    谢振邦摇摇头。

    黄西棠眼里的泪水慢慢地流出来,这是她目前为止的一生中,一个男人给过她的最好的承诺。

    可她不能答应。

    谢振邦说:“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西棠说:“如果你没有瞧不起我,请继续当我的朋友。”

    谢振邦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当然。”

    倪凯伦仍在**,黄西棠结束了电影《春迟》的全部工作之后,终于开始休假,西棠陪妈妈回仙居,散散心,看看老街坊邻居,母女俩回去的时候,隔壁小地主正在搬家。

    小地主开了车到车站接了她们,又到家里的酒楼吃饭,没一会儿,小地主媳妇儿领着孩子过来了,高兴得眉飞色舞的:“姐姐,我们正打算明天去上海呢。”

    小娃娃也喜欢漂亮人儿,一看见西棠就眉开眼笑,西棠伸手抱孩子,一边跟她说话:“带孩子去玩儿么?”

    小地主媳妇儿快言快语:“这回不是,新店手续下来了,着急装修呢。”

    西棠有一点惊讶:“这么快?”

    她妈妈住院的那一阵子,小地主来看过两回,出院后小地主跟西棠发消息说,她媳妇儿催他来上海发展,他答应了。

    西棠知道,那姑娘一直羡慕杭州上海的生活,每个月都要上来几趟,小地主倒是在上海杭州两地都各给他媳妇买了一套房子,但生意都在家乡这边,一直没打算挪动,没想到这一次,小地主拍板同意了。

    只是前后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上海的餐饮审批手续,那么快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地主在饭桌上跟她说:“捏捏,我送泥十分干股。”

    西棠赶紧的推辞。

    小地主顿时急了:“捏捏,泥不摇拿我就不开了!”

    这回换小地主媳妇儿急了:“那怎么行!”

    西棠顿时乐了:“你看,弟妹不愿意送。”

    小地主媳妇儿赶紧把孩子往西棠的妈妈怀里一塞,冲过来紧紧地缠住了西棠:“我不是说这个!好姐姐,你自己在上海一个人打拼多辛苦,咱们一家去了也能互相照顾,我的好日子就指望你了!”

    西棠妈妈望着他们在饭桌上吵闹,抱着孩子在膝上,脸上乐呵呵的。

    这一年的秋天很好。

    重阳节前后,小地主的仙居餐厅试营业一星期后正式开业,开业的第一天,西棠要了一个最大的包间给他捧场,倪凯伦带着孩子也来了。今年六月,倪凯伦在**剖腹产下一个男婴,她的一位表亲陪她进的产房,西棠在片场连续赶了二十个小时的戏,换来半天的假期飞去了**,她赶到时,婴儿正好被护士抱出来,头发浓黑,哭声嘹亮,引得一个走廊的家属都凑上来看,月子中心的护理师等在门外接走了宝宝,西棠进去看产妇,倪凯伦在产床上高兴得流泪,她仍然没有谈论过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满月抱回上海,西棠妈妈送了重礼,倪凯伦也不啰嗦,道谢时就喊了一声姨外婆,这就是认了亲戚了。

    西棠带了她妈妈,谢医生也来了,一家子亲戚朋友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西棠喝了一点点酒。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热闹丰盛的日子,觉得很平静幸福。

    小地主媳妇儿在跟倪凯伦商讨,他们打算把之前上海的房子卖掉,换一套大点的,孩子秋天就来上海读幼儿园。

    西棠难得油盐不忌地美美吃了一顿,神色愉悦,笑脸嫣红,她拍了拍小地主的胳膊,沉下声音问了一句:“小地主,你跟你媳妇儿来上海发展,是谁给你安排的?”

    小地主闻言神色一愣,随即望着西棠,不敢说话,只好憨实地冲着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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