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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峰山下,一个年约十五六岁,头扎四方平定巾,身穿白色无纹儒衫,腰系淡蓝色锦带,胸前内衣里挂着一个紫色香包,透露着一股儒雅之气的少年骑着一匹快马疾驰在官道上,直至到了一处庄园附近,一面巨大的红褐色旗子正在迎风招展,上面绣着四个银色的大字“批雪山庄”,一条条石阶组成的道路延伸向山腰,少年下马拾阶而上,行不多久,看见了一座高约丈许的朱漆大门,上面镂空的刻着“批雪山庄”四个大字。山门两边是一对硕大的石象,高约一丈有余,喻意出相入阁吉祥太平,门前站立着一个彪悍强壮的庄丁,此庄丁一身劲装,目不斜视,拥有不可一世的骄傲姿态。少年上前递上了名帖,家丁双手接过后,便赶紧急急忙忙的前去禀报。
此刻阮大铖正在心烦意乱,如何和复社缓和关系,是继续拿钱砸,还是找寻朋友推荐呢,不过这个时代的文人士子,好像用钱砸作用不大啊,大明是历代王朝中,官员士子最爱名声的时代,所以他阮大铖就倒霉了,有钱没地花。他拿起茶碗猛地喝了一口,暗自骂道:“复社这些家伙,真是自命清高,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随即还是发出了无奈的叹气。
一个庄丁快速报道:“主人,有客来访。”阮大铖一听有客,一下站了起来,高兴的喊道:“快、快、快请”,自从方以智提出“辨气说”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他的山庄拜访了,心中自然无比激动。接着问道:“来者何人,是哪方的士子?”
庄丁顿时一愣,结结巴巴的回答:“回主人,小人不认识来客,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不过,不过看穿着倒像是一名书生。”
“什么,十五六岁少年。”阮大铖不禁心里无限失望,此时的他已经四十有六,然而理想总是与现实相差巨大,盼着是哪个名士来访呢,结果竟然是一无须小儿。他颓然坐下,轻轻的摆摆手,无力的叹道:“给他点铜钱让他去吧,就说老夫不在。”
庄丁哑然站立,不知该如何处置?看着庄丁没有动作,阮大铖大怒,猛地一拍桌子,茶盏上的茶盖本来斜着放在茶碗上,此刻滑落下来,茶水也溅了出来,他大喝道:“蠢材,还不快去。”
庄丁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名帖放在梨花桌上,转身便跑。其实怪不得庄丁发愣,通过名帖庄丁都晓得来人绝非普通人。这个时代,风流名士、文人墨客、官员士绅拜访客人都是投放拜帖(名帖),一般名帖也就是普通纸张所制,长方形,长七寸、宽三寸,递帖人的名字要写满整个帖面,“名帖”上名字大表示谦恭,“名帖”上名字小会被视为狂傲。可是今天这个帖子特别精致,一块薄薄的金属片之上镶嵌着一块红木,红木之上黏贴淡黄色丝绸,丝绸之上一行小字,然后便是一些朱红色的印章,虽然庄丁不认识字,但是这拜帖的精致,他自然不敢怠慢,可没想到主人却是不见。
看见桌上的名帖,阮大铖也是愣住了,其实这种名帖是属于递交之后仍然收回的那种名帖,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他倒是见过几次,这是王府专用的名帖。拿到手中,再一细看,“南阳唐王朱聿键。”手中不觉一抖,赶紧跑出大厅对着庄丁大声喊道:“回来,快回来”,庄丁此刻彻底蒙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批雪山庄,阮大铖亲自把青枫迎进了内院。一阵寒暄过后,阮大铖自然知道了,青枫竟然是唐王朱聿键的结义兄弟,就在去年,崇祯五年,朱聿键继为唐王,封地南阳。崇祯帝赐其皇明祖训、大明会典、五经四书、二十一史、通鉴纲目、忠孝经等书,表明皇帝对于唐王的重视和优抚。朱聿键在王府内起高明楼,延请四方名士,一时间在大明诸多藩王中名声鹊起。“这也算一颗大树了,老子一定要抱住这棵大树。”
阮大铖内心深处不断的呐喊,“老子的确是背运,抱谁大腿谁倒霉,阉党、东林一个一个被皇帝铲除,这次可是大明自己的藩王,老子就不信了还能背运。”最后的事实证明唐王倒霉,想来阮大铖抱大腿也是有着一定的责任。
青枫的想法是管你阮大铖名声好不好,只要吃好、喝好、玩好,来大明一遭,也算不虚此行,至于乡试,看运气吧,自己可没有必过的想法,毕竟乡试中的种种要求,以及一些弯弯绕绕他都是一个门外汉。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虽然相差三十岁(如果加上前生,青枫和阮大铖年龄还真是相仿),此时竟然彼此称呼起“石巢兄”,“善意兄”。作为唐王的兄弟,阮大铖对于青枫极为恭敬,吃穿住行和用钱全包,山庄内也是随意行走,要知道阮大铖的确有钱,做事也确实仗义。
阮大铖大部分时间住在这批雪山庄,,隔三差五的回到桐城老宅与家眷小聚。批雪山庄的布局和设置反映了阮大铖的爱好。山庄占地近千亩,光房间就将近百间,大小花园数个,真真的高大上。阮大铖虽然名声不佳,但是他颇有才华,尤善词曲。阮大铖经常说道:“昔日老子有三宝:‘一慈二俭三不敢为天下先’,而他大铖也有三宝,一是当官、二是戏曲、三是藏书”,实际上也是这么做的。
对于戏曲,阮大铖自己所作传奇戏曲有《春灯谜》、《燕子笺》、《双金榜》、《牟尼合》、《忠孝环》、《桃花笑》、《井中盟》、《狮子赚》、《赐恩环》、《老门生》等等,同时自己山庄中还养了戏班2个,一个叫批雪苑,一个春灯社。
山庄中自建藏书阁,藏书涉及经史子集,虽然不能和满清编撰的四库全书相比,但是基本囊括了儒家经典,辅以各类杂书,尤其是诸子百家典籍。
按照阮大铖的说法:“老子当官官途不顺,可是老子有钱,这戏和书只要你有,老子就用钱砸,砸到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