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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死了,草。”回去的路上陈一这样抱怨:“也不知道那只没长眼睛的猫逃到哪里去了。”
“猫是很难找的。”
姜兴这样说。
陈一听了这话,恹恹的:“也是哦,估计找不到了。”
猫确实是很难找的。
不过好在这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猫。
有很多人都被它抓过,或者见过它。
姜兴很有耐心地找,花了几天时间,才找到了那只猫。
当姜兴找到它的时候,它正缩在角落里,浑身皮毛都脏兮兮的,全身肌肉痉挛,流着口水,凶神恶煞,龇牙咧嘴。
已经到了狂犬病第三阶段,再有一两天它应该就会死于多器官衰竭。
姜兴嘬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他与猫对上眼,将手中的烟在墙上摁灭了,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走了过去。
猫死了。
尸体被人扔在了大街上。
或许他就是有病。姜兴想。就像自己那个疯子母亲一样。
精神病的基因也在他的体内流淌。
他自己也知晓这是不正常,只能尽量远离陈一,想要控制这样一份过于灼热的保护欲。
为此他甚至不惜在大学的时候直接离开了陈一,选择一人来到了外地读书。
陈一曾在知晓他志愿填的居然是千里迢迢之外的A城时,跑过来冲他大发了一顿脾气。
姜兴那时正在打游戏,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个小人,飞快地敲着手下的键盘:“一一,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陈一很固执,也很幼稚。
“为什么不可以?你明明一直都陪着我?为什么以后不能继续陪着我?”
这话天真可爱到几近要让姜兴忍不住发笑了。
“你以后总要找女朋友吧?要结婚吧?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还要让我住在你家继续陪着你吗?”
“那我就不找女朋友,一辈子都不找。”
姜兴没理他,盯着电脑,十分专注。
陈一便恼羞成怒了,他一把扯掉了电脑的网线,大吵大闹:“你去外面了我怎么办?”
姜兴这才看着他,也不说话,陈一渐渐被看得有些心虚了。
“以后谁照顾我?”
他见姜兴不吃这套立刻转变了战术,蹲在他的脚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这样让陈一看起来像只小狗。
“万一以后有人欺负我呢?”
“一一,这世界上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人敢欺负你?”
陈一无言以对。
姜兴又笑了笑:“陈一,你想要的是一个对你无微不至的保姆,但我不是你的保姆。你也不可能永远都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你总要长大的。”
陈一无理取闹起来:“不行,反正你不能走。”
“陈一。”
姜兴头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
陈一愣了愣,然后露出一点忿忿的,恹恹的,委屈的神情。
他说:“你不能这么自私。”
陈一听到这话,先是浑身一僵,而后便露出一点受伤的神情,但很快那受伤的神情也从他脸上退去。
“你爱去哪去哪。”
陈一这样说。
门被关得震天响。
少年走了许久之后,姜兴才抬起头来。
那儿已经空空如也了。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窗外暮色降临。
到外地的这几年,姜兴为了冲淡陈一带来的影响,做了很多分散注意力的事情。
例如滑雪、跳伞、潜水以及登山。
似乎也很有成效,直到他无意间听到陈一出柜的消息,回了B城。
一别两年,再见到陈一的时候。
对方正趴在别墅二楼的栏杆上,神情散漫。
“好久不见。”
他望着姜兴,微微笑了笑。
姜兴在见到陈一的那一刻,所有坚持便丢盔弃甲,沉于湖底了。
他知道,自己后悔了。
没有意义的。
陈一是他的病,沉疴难愈。
之后的几年,姜兴一直在努力修复他们的关系。然而那时陈一已经真如他当初说的那样,长大了。
他不太喜欢姜兴用一一来称呼他,嫌弃这太黏腻了,嗲兮兮的。
陈一变得比之前更独立了,他不再依赖姜兴。
这并不是姜兴乐见其成的结果,但他告诉自己需要忍耐。
姜兴不想伤害到陈一。
他像只恶龙,小心翼翼且笨拙守护着自己花圃里那唯一一朵长满刺的玫瑰。
可没过几年陈一还是出事了。只有姜兴自己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心情究竟如何。
烟已经燃尽了,烧到了肌肤也没觉出疼来,直到喝水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尝到喉间的血腥味。
照镜子的时候,姜兴还在喃喃自语:“一一不喜欢我不修边幅的样子。”
他拿起了剃须刀,打上泡沫,耐心又细致地剃掉了下巴上的青碴。
陈家的人对陈一的死都毫不上心。
他想自己必须要找到凶手。
如果找不到呢?
姜兴望着镜子里自己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神情阴郁又可怖,多像一个疯子,连他都这样觉得。
男人忽然笑了。
那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