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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家属思想真落后,有的甚至反动’,我都没话说。”
那天晚上部队出奔头道镇,半路上碰到了一伙支前独轮车队正好同行。我凑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身边和他唠起了嗑,我说:“大叔,推啥呢?”
“粮食呀。”
“支前哪?”
“部队要打仗,咱得抓紧把粮食送去,不能叫战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啊!”
我顺嘴问了句:“你们这运粮食给不给工钱?”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心想我刚说完家属,自个怎么也犯这个毛病?看来一个人的思想和习惯要改变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老汉听后,歪脖瞅了瞅我说:“不知管你叫同志还是叫啥,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这解放军是谁呀?人民的子弟兵!我们是谁,是人民。这人民给子弟兵送粮食还要工钱,能有这个理吗?我说你这个人哪,真得好好学习学习!”
周科长见我被一个老乡给训得哑口无言,不禁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笑啥?”
“你没看,新解放区的老乡都有这个觉悟,咱这军队能不打胜仗吗!”
部队到达头道镇的时候,这里已经住满了解放军。独五师的部队驻扎在镇外的野地里,只有家属们被安排到小学的几间教师里。
下午两点多钟,兄弟部队的几个战士在操场讲台的两边埋了两根木杆,用白布拉成一个大条幅,上边写着“忆苦大会”。家属们议论说:“怎么老整这事,能当啥用啊?”
过了一会,一个营的部队开进了会场,当地的一些老百姓也赶来卖呆。
那个时候的忆苦会千篇一律都是控诉地主老财怎么剥削穷人,穷苦老百姓怎么吃不上穿不上,怎么受欺负,台上的人声泪俱下地控诉,台下的战士泣不成声。家属们有的也抹起了眼泪,有的扭头进了屋。随着控诉会的深入,不断有人领头喊起了“**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东北”的口号,口号声此起彼伏,战士们摩拳擦掌群情激奋。会后战士们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排着整齐的队伍离开了会场。
马瑞芳想了想冒出一句:“我看明白啦,什么忆苦会,这叫给当兵的鼓劲。也不知道国民党咋把**得罪的这么苦?当兵的打起仗不要命,老百姓也拼命的反对国民党,看这阵势国民党的军队真要打不过了!”
李科长老婆说:“这口号喊得我怎么听着和这会有点不着边呢?”
周科长瞪起眼睛瞅着她,她急忙摆手:“我不是说**不万岁,也不是反对打倒国民党,我的意思是那朝那代的地主老财都是这么干的,现在怎么把罪整到国民党那去了?”
周科长一听脸色缓和了下来:“国民党是个什么党那是有钱人的党,保护的是地主老财的利益。**是穷苦人的政党,为的是叫穷苦人都过上好日子,这是无产阶级和剥削阶级的斗争。”
李科长老婆说:“什么阶级咱不懂。不过你这话我也听明白了,其实就是有钱人和穷人的斗争。有钱人要想保住财,就得叫穷人老实点,穷人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和有钱人斗。说来说去还是个为了钱,要是没有钱这东西我看这人就都老实了。”
周科长乐了:“李嫂呀李嫂,你可真了不起呀,这事叫你给说到点子上了,我们**奋斗的目标就是要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平等的社会,到那时候社会上就不需要钱了。”
“那叫啥社会?”
“**呀!”
李科长老婆说:“什么**?说别的我都信,要说不用钱的事我看是瞎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流传了多少年了,不是你们想改变就改变得了的。”
“嫂子,话不能这么说,能不能实现那是以后的事,就像咱们居家过日子得有个奋斗目标,我们**人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才不怕流血牺牲,谁要是阻挡我们,那他就是反动派!”
这次“忆苦会”对家属们的教育挺大,晚间出的时候,还坐在车上议论着忆苦会上战士们说的事。李科长老婆说:“当兵的说的那些事还真不是白唬,我就见着不少。**叫他们翻身这事说起来也对,都是一样的人凭啥人家受穷?就说咱们吧,这一路屯里的妇女咱也接触不少,咱穿的啥戴的啥,她们连见都没见过。都是女人,为啥命就不一样?**要改变穷人的命我看没啥不好!”
马瑞芳说:“好倒是好,谁过好日子咱瞅着不乐?不过分咱们的东西叫他们富,我看这事有点不讲理,有能耐自己挣,拿人家的东西富算什么能耐?”
周科长听后小声对我说:“李大嫂这个人挺不简单啊,啥事能看得开,家属们要都像她这样觉悟提高可就快了。不过你这个六嫂思想挺固执,以后你得叫赵主任好好教育教育她。”
“这也难怪她,娘家几百垧地都被分了,她心里能想得开吗?”
“这倒是,放在咱的身上也得有想法,不过只要把道理和她讲清,她会理解的,我看她这个人心眼不坏,就是说话直了点。”
部队从头道镇出后,“老k部队”全部换上了胶皮轱辘的大马车,这一下我们再不用担心被部队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