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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四个集日,二十天,埠子挖平不说,又挖下平地以下十几米,成了巨大的盆地。四围的山上发大水,立马就是又一座人工水库。
程经阔几次联系村长程书尧,总是关机。他觉得关键时刻,自己作为一名老领导,有责任站出来。
当初,刚宣布不再担任村干部职务,电工就跑到自己家收取电费。程经阔觉得很好笑,又不好发火,揶揄说:“哈哈,昨天下台今天就开始收取电费了。”
电工也会说话:“经阔你别这样说,你再当干部,我还不收你的电费。”
黄瓜韭菜两头香。如今俺程经阔又要把官当。
于是,程经阔就把平日爱出头的几个场面人物召集起来,在车子铺开会。
没有人发言。这几个人大都被集团关心过孩子了,尝过辣汤了。平日那些犬精神,也就是对村长程书尧耍耍,反正他也治不得谁怎么地。
如今这事,是为了全村利益。大伙儿的财产,摊到我的名底下,又能有多少。
程经阔夜里睡不好觉,对重挂帅印这件事设想过八种结局,这是八种结局之中的第一种结局。大家都是属小猪的,拎着谁的耳朵谁叫唤,没有拎到耳朵的,就权当是别的猪的事情,没有谁愿意主动出头。
程经阔原本也不抱多大希望,只是下雨阴天打孩子玩,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无聊的时间,凑凑热闹而已。
至此也泄了气。
工程进行到两个集日,十天头上,恰逢端午节。
在程家埠发的这宗财,榧子都感到不好意思了。因为自小没有听说过还有天理这回事,心里虽然隐隐觉出良心受到拷问,但是不知道伤天害理的感觉是怎样的,只是在书本上见到过这个词,所以目前做得这事,是不是就叫做伤天害理,一直也吃不准。
心中本来就老大的过意不去,外加程家埠人如此支持工作,就连土石方竟然都没有人提出要钱,白给,真是厚道仁义。攥着预算的大把钱,没处花。于是指示手下给村民发放礼物,聊表谢忱。
每户一袋大米、一桶花生油、一包粽子、外带一个内装一张大团结的红包。
三百多户人家,挨门挨户送到的话得费多长时间,谁有那个耐心,时间就是金钱。
于是,手下们启动现代化的大型吊车,长臂一挥,左右前后横跨三排房子,“噗通噗通”,把礼物丢进各家院墙内。
工程车一辆接一辆咬尾经过车子铺门前,程经阔他们看着这些小山似的庞然大物,心中感慨颇多。时代发展真快,这些老人年轻时,修河挖沟还是肩挑人抬,当时有辆195拖拉机路过,都尾随着看稀罕。三十年前还在用着唐朝时期就开始使用的曲辕犁,眼见着现在耕种收割都机械化了。
他们感慨,人的思想不跟形势不行,人不随时就吃亏。他们当中有的人在195柴油机时代就止步了,柴油机也摇不起来。有的人则止步于电灯时代,灯泡坏了也不敢更换。他们敬佩程经阔,程经阔步步紧跟,而今人家就在使用着4g手机。
程经阔说话是有分量的,句句经典。
程经阔觉得集团就是厉害。
坟墓搬迁,这事挪给村里办的话,程序多了去了,麻烦大了头了。给不了这么多搬迁费不说,先开会发动,再调查评估,干部带头,群众跟上。出一个难缠户,前功尽弃。没有三两年时间办不好,五六年过去了恐怕还有收拾不利落的萝蔓。人家集团,由程之举领路指认,一个坟头一万,三百多座坟墓,立马搬清。
小烧包程效圣小声嘟囔说,他家的祖坟里头的栗子,芽子发了有一拃高了。
这话老人们都明白,下葬的时候,随葬的物品里面,栗子不可缺少。取其谐音图个吉利,“栗子”等同于“立子”,期盼死去的老人在那边找找关系走走后门,庇护保佑子孙后代繁荣昌盛。栗子发芽,尤其是生长穿出坟头,更是大彩头,昭示着后人将有大出息。
而今坟墓搬迁,生生地把发芽的栗子给挖掉了,相当于把将要发达,或许将来能够当上大官大臣大富大贵的子孙,扼杀于摇篮之中。
这是比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还要大的仇恨,一切为了孩子么。换上是村里做的这事,程效圣非得砸了村长家的锅不可。可是,看到集团关心难缠户孩子上学,以及其它各种各样的方式方法,感到集团的工作太有特色了,针对性强,触目惊心,我老汉活了八十多岁,经历过的事件也算是不老少了,头一回真正知道什么叫厉害。
心里犯着嘀咕打着鼓,也就只是嘴皮子上小声说一说,罢了,没敢采取半点行动。
程经阔解释,跟形势跟形势,什么是形势?这就叫“形势”:
“形,”程经阔张开双臂,做环绕钳咬状,“势,”程经阔把脸一沉,摆出虎虎有生气居高临下的架势,“形势逼着你,要你往哪走就得往哪走,不跟形势不行。”
程经阔又解释:“你们还不明白,想一想没有去势的公牛,歪着头,圆瞪着斜楞眼,一心只想着顶人爬姒牛,气势汹汹那架势就叫势。再想一想骟了两个蛋子的犍牛,温顺听话,那就是去了势。”
小烧包不明白集团是个什么东西,一直想问,又怕别人笑话自己见识小。今天见程经阔心情挺好,终于忍不住,随口问了出来。
“集团么,”程经阔解释,“县团级县团级,一个团就相当于一个县。集团集团,就是多少个团集合起来。它的头儿,起码得是地市级别的,要不就是个副省长。”
怪不得这么厉害。大家都伸舌头。
小烧包程效圣看出,其他人其实也不知道集团是个什么东西,但是都咕嘟着嘴不问。后悔自己贸然出头提出这个问题,在众人面前丢了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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