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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沉寂一段时间后,他重整旗鼓,利用所积攒的微薄军饷,干起了小买卖,并娶奉勇莲为妻;后来,多事的奉勇莲得罪了当地权势有加的恶霸,为避免被报复,洛朝乾连夜收拾行李,拖家带口向川西南方向逃去,经过一个多月的奔波跋涉,最终来到清云湾,在陆家村落户安家。
如今,洛朝乾愈是年迈,就愈是思乡心切,夜不能寐。当年的恶霸也许早已不在人世,为了夜半不被如洪水般滚滚袭来的乡愁捆缚以及搜寻多年老友的讯息,几十年来,他第一次踏上回乡路。
“爷爷讲过,他的父母兄弟早已病逝,怕是没有亲戚了吧。”
洛迎春望着角落里的彩色电视说。彩色电视价格昂贵,陆家院鲜有人家有实力负担。她经常幻想能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惬意地从彩色电视画面中欣赏她喜爱的动画片,比如《猫和老鼠》呀,或者是《葫芦娃》啦,抑或是《小叮当》,可她清楚,这只能是终极幻想。
“那你奶奶呢?”
话刚出口,赖心瑶就已后悔万分,她深知洛迎春厌恶奉勇莲,就算奉勇莲化成了白骨,她仍然唾弃她、恨她!就如花草永远都会痛恨滚烫的开水一样。
洛迎春低头沉默几秒,她内心深处已经咒骂了奉勇莲千百回,她想,就算奉勇莲娘家尚有亲人,她也不会加以亲近或是联系。
“不知道!谁知道呢?”她面无表情的说。
赖心瑶欲言又止,她用复杂眼神看着洛迎春,眼神里是怜悯与关切。几束懒洋洋的白色阳光从大门外冲向她憔悴不堪的脸,深入沟壑地皱纹在若有若无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坐在大门口的孟代禄使劲咳嗽几声,那咳嗽声听起来铿锵有力,完全不像有病之人般的干哑无力。这是孟代禄发号施令的暗语。
聊得正起劲的赖心瑶没有发觉,孟代禄又是一阵咳嗽,见赖心瑶仍然无动于衷,他怒火中烧,龇牙咧嘴,如同发疯的公狗,对赖心瑶破口大骂:
“死婆娘,你耳朵聋啦?死婆娘!”
赖心瑶惊了一跳,她慌忙起身,一扭一拐,跑到孟代禄身旁,脸上满是尴尬与忐忑。
“你要啥?”她胆怯地看着孟代禄,小心翼翼地问,仿佛面前的是猛兽一般;
“吃了午饭,你去我办公室,把抽屉里银灰色的钢笔和工作笔记拿回来!”孟代禄命令道,他看赖心瑶的眼神满是嫌弃;
赖心瑶有些吃惊,毕竟,从陆家院到集市有好几里路,靠腿脚来回得差不多两个小时!乡里的政府、小学、集市等坐落于几里开外的街道,街道狭窄、逼仄,犹如一条懒惰的毛虫,沉睡于青山绿水之间。
这些年,赖心瑶早已习惯了孟代禄的强势与无理,无论他说什么,她必须得遵守,仿佛她嫁的不是平凡男人,而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你手里有笔记本啊?”
她指了指孟代禄手中的笔和本子,声音小如苍蝇。她希望能在外人面前扳回一点点面子,只是一点点而已。
孟代禄恼羞成怒,鬼知道他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
“死婆娘,我说,我需要急用,周一一早我要汇报工作,你想让我丢饭碗吗?死婆娘!”
孟代禄英俊地脸在怒火的充斥下变得扭曲不堪,就像地狱之中的怪物一样狰狞无比。
赖心瑶不敢再作声,只是连连点头,泪水在眼里打转。
洛迎春曾多次目睹孟代禄对赖心瑶拳打脚踢、恶语相向,可她却无能为力,无法挽救深陷火坑的赖心瑶。
当然,不止是孟代禄,就连孟有德,也会对她颐气指使,骂骂咧咧,就仿佛她是一个免费的奴隶,任打任骂、任劳任怨。
洛迎春放下梨,她走出大门,轻轻拍了拍赖心瑶的肩膀:
“我先走了,等泉哥回来我再过来!”
赖心瑶忍着泪,抬头,目送洛迎春离去。
刚走下台阶,身后就传来了孟代禄的打骂声以及赖心瑶的哭声、求饶声,她知道,只要孟清泉不在家,就无人保护赖心瑶。
迎面撞上了孟有德,他端着茶杯,哼着某段京剧片段,耀武扬威地从她面前走过,他对她视而不见。
对此,她早已习以为常。可她想不明白的是,赖心瑶为何不设法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