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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清楚,只听说是衙门里的人。”
牧青远心中惊了一下,正想继续问下去,就看街上跑过去一个穿的邋里邋遢的小孩,老妪看到那孩子喊道:“小乙,你这些日子去哪了。”
孩子像是没听到,一路跑到街那头,嘴里骂骂咧咧的捡了地上的石子砸哪一户的门。牧青远眯着眼睛看,看到被砸的那户走出一个人,孩子咻的跑不见了。
走出的人是吴阳,被孩子砸的那户就是已经死去的席氏的家。
牧青远问:“这孩子是?”
“乞丐,在这片讨了有几年的饭了。一个野孩子,不知怎么的和席氏有了过节。”老妪摇了摇头,“我家中就我和老头子两个人,原本想把小乙这孩子领回来养,可他野惯了,留不住。”
乞丐小乙对绸琼的大街小巷熟悉的很,几个闪身就跑远了,他转过街角,停下喘着气,嘴里很是解恨的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婆娘总算死了。”
小乙正自言自语,忽然头顶一暗,面前站了个什么人,他以为是刚刚出门赶他的吴阳,来不及细看,扭头就要跑。
牧青远,一把抓住了小孩的领子。小乙不到十二,再加上日日饥一顿饱一顿,挣扎了一会儿就没有力气。牧青远看孩子的劲儿小了,手稍稍松了下,就这一下,让他跑了。
刚刚小乙说的话牧青远听得一清二楚,他原本是想这乞丐日日游走街头,看得多听的也多,想抓孩子问问情况,没想到还有此等收获。席氏的死县衙里无人外传,小乙既然知道这事,除却他自己就是凶手这一可能外,就是他在案发当日撞见过凶手行凶的经过。
去县衙又叫了几个衙役把席氏的院子仔细查看后,在门上贴了封条。
傍晚牧青远放衙回家时,没找到做饭的老妈子的江柳又在烧厨房。牧青远被呛得直咳的往冒着浓烟的厨房里走,看到正往烧糊了的菜锅里倒水的江柳叹了口气:“你以后还是离做饭这事远些吧。”
江柳抹了把脸:“找不到做饭的人,我总不能一直让小少爷你来。”
“大哥叫你跟我来原本也不是为了帮我做饭,”牧青远拿了蒲扇扇着烟说,“明去帮我抓个人。”
有别的事做总比在家忙活要好,江柳应下来:“抓谁?”
“一个小孩,是个乞丐。十岁左右的身板,穿着芒鞋和布衣,裤子膝盖破了个洞。”牧青远比划了下小乙样貌,又说了小乙乞讨的大致街区,“等办完这事,你再帮我跑个腿。”
他把今日在席氏家拿的还剩一点茶水的茶壶和留有茶渍的茶杯拿了出来,壶中水倒在了两个平日装酒的小瓷壶里,一个自己收了起来,一个和茶壶茶杯一起交给了江柳:“你拿着这些东西去一趟平庆,去找那儿的县官韩绰,就说林下意的渔歌子找他有事。绸琼没有仵作,平庆那里应该是有的,你让那里的仵作查一查,这茶水和茶器中,是否有什么毒物。”
江柳若离开绸琼,绸琼就只剩牧青远一个人,他有些迟疑:“小少爷,我怕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这不我话还没说完来着,”牧青远又说,“平庆应该是有巡检司的,若是韩绰那里有巡检司,你帮我借些人马过来,”他今日知晓和席氏有私交的就是衙门里的人,说道,“绸琼的人我信不过。”
“若是平庆没有巡检司,你让韩绰差人去卫昌借人,那里的知县也是我当初林下意的同窗。”牧青远清水洗了手,准备做饭,“卫昌离绸琼不远,你最多四日就回来了,我出不了什么大事。”
江柳收好牧青远托付给他的东西,答应下来。
第二日江柳一早就出去抓人,牧青远没去衙门,呆在家里等江柳抓人回来。
江柳很是效率,没过正午乞丐小乙就被麻绳绑了,扔到了牧青远面前。
江柳抓了人后就准备出门去平庆,出门前他看了眼手扭来扭曲试图挣开绳子的小乞丐对牧青远说:“小少爷,有什么要问的就先问了吧,这孩子机灵,一个看不住就跑了。”
“一个孩子,我还制不住他了。”牧青远笑了笑。
小乙以为是被自己偷过家禽的人家绑他来打一顿,绑着的脚往后蹦着退了两步问道:“你是谁?”他想着躲不过皮肉苦,知道仇人姓名好日后往他家砸东西解气。
牧青远掸了掸袖子答道:“你的父母官。”
牧青远说着话的时候嬉皮笑脸,看着像个恶人,再加上自己是被绑来的,小乙将信将疑:“我又没犯什么错。就算要给我个什么欲加之罪,也要把我绑到公堂之上,绑在这民居算什么!”
牧青远称赞道:“伶牙俐齿,可造之材。” 他正经了神色,问小乙,“城南的寡妇席氏,你可认得?”
小乙一下警觉起来,接连往后跳了好几步,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不认得。”他看了眼牧青远,“你说你是县官,户籍簿拿在手里,哪个人查不到来路,何必来问我一个连家都没的小乞丐。”
牧青远把小乙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轻声细语:“户籍查得到,和寡妇来往的人可查不到。县衙里藏着个和我说的那个寡妇相熟的人,我找不出他是谁。这绸琼县衙里的人又古怪的很,各个一问三不知。你走街串巷,什么都可能看到,这才想着问问你。”
小乙看牧青远伸手给他解开绑着手的绳子,不知在想什么,抿着嘴不肯说话了。
牧青远也不急,去厨房做了饭菜,拿了方巾浸湿给小乙擦了擦有些脏的小手:“你又没别的地方去,我这有饭也有让你睡觉的地方。不急,你慢慢想。”
乞丐日常饥一顿饱一顿,小孩也不客气,抓了馒头吃了个痛快。
晚上牧青远在院子里放了个浴桶,给小乙烧了热水,把孩子扒光了往里扔:“洗洗干净,不然晚上不让你在床上睡。”
他说完这话拿了皂角去给孩子搓都有些打结的头发,小乙闭着眼睛,捏紧鼻子让自己别呛了水。
小乙瘦得很,一把骨头,后背左肩下方有一大片烧伤的旧伤痕迹,牧青远看到难免心中有些怜惜:“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活的可比你轻松多了。”
小乙静静的不说话,直到牧青远快帮他洗好时才小声嘟囔:“我原本以为这鬼地方的衙门里,住着的都是恶人。”
牧青远等的就是现在:“哦?县衙里除了我这样会绑人回家的,还有别的恶人么?”
小乙又不说话了。
今日绸琼的县官没来,县衙的衙役都松散的很,一个个都找了别的借口散了。
衙役郑敬看人都走光了,也出了门准备找个地方喝点小酒。他出县衙没走两步,身后有人叫他:“郑兄,你的东西掉了。”
吴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郑敬:“当年巡检司的旧物,收好别再掉了。”
郑敬接过吴阳给他的上面刻有鹰样图纹的坠饰:“多谢,我掉了有些日子了,一直找不到,还好被你捡到了。”
小乙在牧青远家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就翻墙出去跑没了。
牧青远没想到这么高的墙孩子也能翻过去,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摇了摇头。他在屋内转了转,低头看到了床头灰色地砖上,小乙用厨房一端烧成炭的柴火枝画了半身个人像。
人像惟妙惟肖,国字脸络腮胡,身材魁梧,左肩上一个十字形疤,底下一行小字:“和寡妇来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