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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灰狼暂且放过了小白兔,任由他在草叶之间奔跑玩耍,暂时做了她的守护狼。”耳百毫不顾忌地坐在地面上,裙摆散开,对跑过来的小小孩子,讲着一个适合孩子听的故事。
小孩子睁大了眼睛问耳百道:“那大灰狼是喜欢上小白兔了么?”
耳百噗嗤一乐:“可小白兔只想跟大灰狼做朋友的啊!这可怎么办呢?”
小小孩子一头雾水,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耳百拍拍手,站起来拍拍裙子,笑道:“今天的故事讲完了,姐姐改日再来,嗯?”
原来耳百有时间就会跑来给这个孩子讲一讲故事。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有个听众喜欢听她把碎碎念编成一长串动听的故事罢了。
当小耳想起家乡,说着说着掉了泪,小小孩子也会被她故事中的不能归家所打动,显得伤心不已,当她说到很美的地方,小小孩子会很开心地笑。
这样一种对情绪的打发令她感慨,可小小的孩子好像越来越喜欢听她讲起故事。
今天难得出门一趟,耳百与祁薄垣路过此地,又被小小的孩子所缠住,无可奈何便讲了一个小故事。
祁薄垣看着耳百毫不讲究地坐在地面上,给小孩子讲小白兔与大灰狼的故事,讲得颇为认真逗趣,有一些无可奈何。
他敛下眉眼,显得有些可爱的不高兴。若耳百看见他这副神情,她会发觉他的表情跟以前房薄解故作不高兴的时候等她哄的样子一模一样,只可惜,她并没有抬头,也仅仅是暂时把方才的握拳当成了令她心惊的一种巧合。
毕竟,后来祁薄垣没有流露出半分对从前的她的熟悉感,眼神里也没有相关熟悉一致的记忆。
因为身旁站了个碍事的大高个,不能与他们打成一片,那个孩子是第三次把奇怪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了。
祁薄垣很不自然,看耳百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站起身来,他不自在地说道:“走啦。”
又得来一记白眼。
走过那条街道,耳百撩了撩耳鬓散落下来的长发,祁薄垣看着她,他心理做着斗争,虽然他表面尽量不动声色起来,可他觉得自己有什么从心底彻底地改变了。
他突然觉得与耳百在一起,却更深地接近了叶雨容,这种奇特的感受令他困惑,不解,但他表面上在此刻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异样,在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情况下,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转变。
即使是面前这个令他放松的女子,也不行,或许,不仅仅是放松。
祁薄垣回到王府,他是出云国的五皇子,高高在上又低至尘埃里的一个没什么资格上位的皇子,原因很简单,因为皇帝不喜欢他。
他又在做噩梦,梦见他的亲娘被诬陷与外男苟合,然后关在冷宫里,因为家族势力雄厚改了难以启齿的罪才避免一死,梦见他被迫与皇帝滴血认亲,梦见幼小的他哭喊着不要,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么做,他就是唯一一个被皇家质疑血统的孩子,他看见皇帝朝他砸了一碗茶,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安静下来,手指被割开,血滴到了碗里,也渗入到他的心里。
验明他确实是皇家子嗣后,皇帝就把他扔给了嬷嬷,不再管他。
直到他得知冷宫里娘亲病重,于是跪求皇帝能让他见见美人,只求他开恩见他母亲最后一面,他在殿外跪了两天两夜,直到晕厥昏迷,醒来后,亲娘已死去,只被一张白布掩着送走,他悲痛欲绝,却死死咬住手背,泪水淋漓,看着他们把亲娘抬走,父皇不会来,他在那里望了很久,望到眼泪干涸又再次湿润,然后站起身子,捏了捏手掌。
那个会用世界上最柔软的掌心抚摸他头顶的娘亲,永远不在了,世界上唯一会爱着他的,关心他的人。
梦见他被其他皇子甚至不是皇亲的人欺负,为了活着,他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没人会为他做主,努力学习骑马射箭,努力学习四书五经,治国理政。
却依旧得不到皇帝一眼赞赏。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也是个极落魄的人。
他还梦见了叶雨容,梦见她与他相遇之前就已经怀了身孕,他逼她喝下红花,说只要她喝了他就会原谅她,他们就能重新开始,她露出嘲讽苦涩的笑容,然后笑到根本停不下来,她不停捶打着身子,咬破嘴唇,然后一口将那碗红花饮尽,那一刻,他感觉到有什么是彻底离他而去了,他永远都失去了什么。
看见她叶雨容下身淌下的鲜血,他岂止是后悔,岂止是,后悔呢?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清醒之后,他掩着脸,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