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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终于是最后一科了,久违的暑假啊o(nn)o德庄楼,楚家名下的一个簪花戏楼,算得上是整个京都榕城中最负盛名的戏楼。戏楼坐北朝南,东西两侧两条回廊迂回曲折,壁上镶有大量砖雕,中间戏台雕刻彩绘,华丽精致,奢靡不已。
一辆灰黑色的普通马车在德庄楼后门停下,随从扮相的常喜从车沿处跳下,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对着里头闭目养神的男子道:“主子,德庄楼到了。”
“恩。”男子缓缓睁开眼,仅着一件寻常的锦缎常衣,却无人能忽视他那眼中睨傲慑人的目光和身上唯我独尊的气势。
德清帝下了车,步履不疾不徐,到了后门常意轻敲三下门,隔了两秒又再敲两下,然后片刻时间,有个不起眼的小厮出来,火速将他们迎了进去。
前台还在咿咿呀呀的看戏,一楼二楼的观景区坐了不少文人贵客,不乏有朝中官员或其亲眷,他们享受声乐美感的同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该处在上阳宫中处理政事的皇帝陛下却正在德庄楼后院缓缓走向一个水中小榭隔间。
隔间四周都是河水,外头又有常意和萧一两人把关看护,将谈话地点定在这儿,绝不可能会有窃听的情况。
德清帝到的时候,楚亦已经好暇以整地沏好了一壶“绿漾”。
皇帝陛下轻撩袍子,施施然坐下,目光撇到身前杯盏,盈盈碧波,香气袭人,还是上次见面时喝的那北渊绿漾名酒。
“看样子不仅是北渊沅帝,便是楚家主也对这‘绿漾’酒爱不释手。”
楚亦似笑非笑,“草民喜欢的东西,便会一直喜欢。陛下难道不是因为捏住了草民的这个性子,所以才赢了吗?”
德清帝笑笑,“朕还未赢,今日就是来定局面的。”
楚亦敛去没有温度的浅笑,“陛下,草民记得上次就和陛下说过,楚亦不贪名利,也不愿卷入朝堂纷争之中。”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楚家主应该比朕更为清楚这个规则。”
“可草民不认为自己有可以改变局势的能力。”
德清帝眼中溢着寻常的笑,“楚家十年独大,是东铭从未有过的情况。朕当年但凡有一点先见,恐怕就不会有楚家的今天。你是一个人才,如若能入朝为官,东铭必然如虎添翼。可惜楚家主重商不重仕,既如此,朕只好用这等方法来吸纳贤才。”
楚亦的脸色一片淡漠,像是一澜死水,静谧无波,“早在陛下开始抬税查管、四处刁难的时候,草民就已经察觉到必定会有这么一天。楚家原本从不站队,也不从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没想到最后竟然和陛下坐在了一个谈判桌上。”
德清帝静默须臾,唇线抿直,缓缓开口,“便是朕抬税查管、四处刁难,楚家主也未曾有过动摇之心。今天让你坐在这里的真正原因,恐怕还是苏爱卿家的那个小丫头。”
楚亦瞳孔猛地一缩,“陛下,一旦触及到某些底线,什么都会变的。”
德清帝轻啜一口茶,“朕知道,所以只是让睿儿去求亲,否则朕就该直接下旨。”
楚亦冷笑,“难怪颍阳王对皇位趋之若鹜,皇权果真是个好东西,能控人生死,能掌人命运。”
德清帝的笑一点一点地褪下来,看着对面空无的角落,“是啊,多少人想要坐上那个九五宝座。”
楚亦语锋一转,“陛下威胁草民是常理,只是,陛下连自己亲身的儿子都利用,就不怕五皇子知道后心寒吗?”
已过四十岁的中年帝王轻叹,后肃然以对,“朕必须要先告诉自己朕是东铭皇帝,然后才是父亲。”
这就是一国之帝的悲凉。
高高在上,却是为天下苍生而活。
楚亦眉头轻轻拢起,“陛下要楚家做什么?”
德清帝音若轻鸿却语重泰山,“楚家在朕有生之年,衷心助朕平定内乱外忧,乱臣贼子的下场朕必须在朕在位期间处置,生前留下繁世东铭,一个没有忧患的盛世强国。”
“陛下或许会成为千古一帝。”
德清帝看得很开,“不过是虚名罢了,死后还不是一堆白骨。”
自古皇帝都希望自己活到万岁万万岁,与青海南山一样长寿,楚亦自然不会顺着他的话头顺势接上“陛下所言甚是”,也不会刻意逢迎他万寿无疆,便假意忽略过去,换了一个话头。
“陛下,你提了要求,又能给草民什么承诺?”
德清帝问,“除了苏家丫头,你还需要什么?”
“陛下”楚亦一字一句,“我要楚家一百年!”
德清帝转着手中杯盏,“一百年?楚家主不觉得太长了吗?”
楚亦是商人,商人讨价还价的时候最忌讳赔本,他悠悠道:“陛下,若是除去东铭朝中毒瘤,皇权稳定,摆平外患,边疆太平。凭借东铭目前的国力,即便后世子孙再多不济,东铭也起码能再存世两百年,草民不过是要求一百年的楚家安康,并不觉得占了什么便宜。”
“好,朕同意。”
“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问。
“找到颍阳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