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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因走私官盐,多年因公谋私,残害百姓,如今移交刑部,下押诏狱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街小巷开始纷纷讨论谴责,更有甚者半夜带着鸡血泼了奚府周遭满墙,奚奶奶一时受不了这般刺激彻底病倒了下去。
未出阁前一直由爹爹做主,成婚之后更是生活在祁朔的庇护之下,奚蕊从未见过这般场景。
可如今奚灵重伤未愈,沈曜自身难保,奚广平入狱,月姨娘日日以泪洗面,一时之间,奚家竟无一人能撑下局面。
于是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折回了奚府,与此同时派遣应风暂时调来镇北军的支队前来镇守。
京都诸位郎中皆秉持着明哲保身的心态,眼瞧着奚家要垮,竟无一人愿意来给奚奶奶看病。
现下事情闹得这样大,奚蕊无法再同先前那般以自己的名义悄无声息地唤来宫中太医。
就在束手无策之际,听闻外界消息的林知眠和太皇太后遣了人过来,并一道传唤了太医。
“多谢嬷嬷相助,望嬷嬷代臣妇转达,日后定会亲自入宫向贵妃娘娘和太皇太后道谢。”
说着她便要俯身行礼,却被常嬷嬷拦了下来。
她看着奚蕊因着数日未曾好好歇息,眼底泛着红色血丝,略有怜惜。
这孩子当初上元灯宴还是她亲自替太皇太后相看的,如今真是苦了她了。
奚蕊行礼未成,便示意文茵奉上赏银却被常嬷嬷拒绝。
“夫人不必客气,太皇太后说了,若夫人还有什么需要尽管遣人入宫,若能帮上一二,必不会推辞。”
闻言奚蕊眼眶有片刻酸涩,她扯了扯唇角,道:“那便麻烦太皇太后了。”
常嬷嬷怜惜弯唇,轻轻颔首。
……
送走了常嬷嬷,奚蕊瞧着卧床的奚奶奶,担忧道:“敢问大人,我祖母她如何?”
太医开了副药方:“回夫人,奚老夫人是气急攻心所致的血脉紊乱,安心静养倒是无碍,只是现下不可再让她受刺激了。”
奚蕊示意文茵接过药方,点头道:“多谢大人。”
太医拱手后退,忽而瞧见她那憔悴的面色,离开前忍不住说了句:“夫人不必言谢,奚大人为国为民,一定能沉冤得雪。”
奚蕊愣了瞬,又扯动唇角,看着他的背影,不再言语。
她知道太皇太后能遣人过来必然是因为林知眠的缘故。
而如今奚府一片混乱,若非她们及时相助,她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奚蕊捏了捏眉骨,数日的混乱已让她倦怠至极。
现下差不多稳住了奚府诸人的心神,也是时候该回国公府思忖下一步如何走。
她迈步朝外,踏过门槛时余光瞥见了外墙未曾洗刷干净的红色血迹。
那是前几日不知何人来泼的鸡血。
思及此,奚蕊只觉心口闷痛,她侧眸不欲再看,忽然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人的身子便软了下去。
......
暮色苍茫,寂寥无星。
奚蕊再次醒来时,只见文茵与阿绫趴在床榻边眼眶通红。
“夫人,您终于醒了!”
见她睁眼,两个丫头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再次聚集了水汽。
奚蕊摁住泛痛的头,拧眉开口:“我睡了多久?”
“回夫人,您已经睡了整整一日了。”
闻言,她视线朝外看去,果然见着毫无光亮,而今日她最后的意识存在时,分明还是晨间。
“可有公爷的消息了?”她问。
阿绫:“夫人莫急,应风说公爷还有几日便会回来......”
“嗯。”奚蕊手臂后撑着想要坐起来,文茵与阿绫见状立马上前来扶她。
“诏狱那边......可有消息?”
语落,文茵满眼为难:“夫人......”
只此反应,奚蕊便明白是何结果。
诏狱是由陛下直接掌管的刑狱,又怎能那般轻易就能买通人进去探查?
奚蕊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拢在袖中的手掌紧攥成拳,她闭了闭眼:“......你们下去吧。”
“夫人......”
“我想一个人静静。”
文茵与阿绫还想说什么,可见着她双臂环腿,将脑袋埋在臂弯的模样,终究是为她搭上了外衫,然后退了下去。
室内恢复静谧,奚蕊没有点灯,只剩围在床边的炭火发出微光,时不时地爆出丝丝微响。
不过短短几日,她竟觉得好像过了两年那般疲倦,诸多杂事纷乱而来,她的心一次次沉下,又一次次被迫提起面对。
此时的黑暗包裹通身,可却奚蕊感觉到了片刻的喘息。
可回想着这些时日的经历她又觉浑身冰冷,似乎无论燃了多少炭火都无法捂暖自己的身子。
她无数次地想要不管不顾地奔到诏狱去看看爹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也想冲入宫中去求陛下放了爹爹。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
如今的她不仅仅是奚蕊,还是辅国公夫人,亦是大理寺卿之女,她身处于混沌中心,一言一行稍有不慎所牵连的便是两家人。
她不能......
不能......
可是——
奚蕊痛苦地揪上衣领,窒息的闷痛传至四肢百骇,让她几欲无法呼吸。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阵阵急切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马儿骤停的嘶鸣。
大门被推开的声响使得奚蕊倏然惊醒。
意识到大概是谁回来了,她一把掀开被子推开门板,连滑落的披风都没来得及捡便直直朝外奔去。
大雪飘散交织在如潭夜色之中,劲风呼啸在虚空里奏唱出深渊轰鸣。
奚蕊手撑在双膝上喘气抬眸,只见在着黑与白的疯狂交融中,男子身着玄色大氅如山崖屹立,如长松挺身。
祁朔瞧着突然出现的她脚步下意识顿住,不待他开口,便见那她猛地朝自己跑来。
只穿了身素白中衣的女子身形单薄如纸,像是融入于这漫天大雪中的万分之一,他张开双臂在她近在咫尺之时将人稳稳搂入怀中。
熟悉的气息伴随着霜雪的冷冽缠绕通身,只此一瞬,奚蕊觉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
“你终于回来了——”
她紧搂住祁朔精壮的腰身,瘦小的身子一颤一颤,沉浸在悲痛交加思绪中的她并未察觉到眼前之人因着她方才的冲撞后退了半步,以及那掩盖在隐秘处微白的嘴唇。
“穿这么少就跑出来?”
祁朔紧蹙着眉,回搂着她的细腰,与此同时解下身上的大氅搭上她的肩膀,又拢紧。
分明在前几日都能压抑的心酸与涩然突然像是被打开了闸门,如洪水没顶,奚蕊根本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小姑娘隐忍的啜泣传到耳畔,感受到胸口润湿了一片,祁朔胸腔收紧,他不再停留,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步移向室内。
奚蕊被他塞到被子里,只堪堪露出了个脑袋。
通过方才一番发泄,她早已恢复了差不多的理智,嫩白的手指微揪着锦被边缘,哭红了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夫君......”
她又压着嗓音唤了一声,听在祁朔耳边,心已然软了大半。
“事出突然,未能和你言明,是我抱歉。”他低叹,敛下的眼里尽是怜惜,“岳父现下已然脱离危险,无需担忧。”
听闻她知晓了这件事,祁朔再未有半刻停留,因为怕她胡思乱想,便连夜快马加鞭,又在入京之时遣人将解药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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