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偌大一座宫殿里便只剩下了几个开始洒扫的羌奴仆妾。
    正殿中只剩下傅说自己,四名羌奴侍立在门口,眼睛盯着脚尖,用余光看着大宰的影子。
    傅说正在殿中缓缓踱步,数十盏宫灯把他的影子投映在白底红黑图案的墙上。
    火光摇动,影子也颤巍巍的移动。
    羌奴们都知道当傅说大人开始踱步的时候绝对不能打扰。
    上一次就有个羌奴上前献醇,结果就被扔到野外做了稼奴。
    傅说在殿中慢慢走着,百僚众卿走后一个人在明堂中散步是他的习惯。
    人间至高所在也就是这座墙衣纹绣,雕梁画栋的大殿了。
    他越过坠着珠玉的帷幔,来到南侧,那南墙上用铜勾绷着一张巨大的牛皮,曲折的墨线在上面勾勒出了大邑商四土四方的山川河流。
    殿内太暗,那些墨线糊成一团。
    傅说抬了抬手,一旁侯着的羌奴立刻端着一盏宫灯凑到近前。
    图辇立刻清晰起来,天下诸族万邑绕着大邑商排铺开来,东边延申至海,西边就到了群山。
    天下的族邑也太多了一点,傅说不以为然地掠过那些散碎小邑。
    他不觉得那些小邑有什么存在的价值——邑人呆憨、技术落后,信奉的神祇五花八门,就算占了再多的山川河流,千百年来也还是搞得人人食不果腹。
    还不如臣服于商王,成为繁华大邑的一个部分。
    小族小邑,何如一家大国?
    做一邑之主,何如做四土之王?
    当年他便是这样对年轻的昭王慷慨而谈,一晃几十年过去,如今的大邑商版图已经超过了大乙时代。
    君臣二人配合无间,互相成就。
    昭王要借他实现霸业,他要借昭王实现抱负。
    所以,傅说必须时刻想在昭王前面,尽全力为他扫平道路。
    他看着那图辇,昭王的大军现在应该在黄水边,这条曲折的河道早已刻在他脑中。
    大河如同枝杈般分开的区域里,有两处对走的几字型,贡方便盘踞在这里。
    此处地势极为凶险,若这里落入贡方手中,那么大邑商就再也无法庇护北土所有小邑方国。
    到那时,不仅北土尽失,恐怕贡方还能长驱直入,慢慢蚕食大邑商内服。
    还有羌方那个人,如何处置才妥当?
    傅说盯住图上羌方的位置,耷拉着的眼皮渐渐抬起,眸中杀意尽显。
    擎灯的羌奴忽然觉得一阵发冷,手里的灯微微一晃,大宰的影子在图辇上猛一颤动,浓浓的黑色遮住了图上的羌方。
    傅说回过头来,目光如炬:“传驿官来。”
    吓得腿肚子转筋的羌奴连忙答应,正要退下,却听大宰又补了一句:“点起火把,一路嚷嚷着去。”
    当夜,在众多目光的窥伺中,有两个信使一前一后出了王宫,星夜兼程赶往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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