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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深海的记忆——
他的梦境越发清晰。
李元和缪丝越走越近。
他们的感情,从第一次去公园坐在橡树底下吃零食开始,越发升温。
其实,现代社会很无聊,到处都是钢筋混凝土和人造建材,公园也是人造的,橡树也是仿生的,座椅下的泥土也是分子材料模拟的。
只有两个人的感情是真的。
他们就在一个虚假的人造世界里交换着彼此的温度和拥抱。
直到汉斯死亡。
他如一个亡魂游荡在街边,看着庸庸碌碌的人群和飞车,来来往往的少年和少女欢声笑语,或是父母带着孩子出去购物。
而他只有一个人。
缪丝在街头找到了失魂落魄的他,却被他那样子吓得不清。
他好像一个流离失所的乞丐。
她牵着他回到了她二层的家里,不顾她父母的反对把他推进浴室,强行让这个呆滞麻木备受打击的少年进入浴缸里洗澡。
而这一刻,他心中的痛苦更加剧了一倍:
他和缪丝的差距太大了。
她的家很大,甚至还有一个庭院。
而,李元和他的母亲住在一层,那时的一层还有一些白领居住,他们每天都需要坐长长的电梯上到二层去,再从二层转公共交通或是坐二层的电梯去到各自的岗位工作,这样的生活实在是枯燥乏味。
就拿他的母亲来说,他母亲光是从一层坐电梯坐到二层就得平均花掉几十分钟,有时要是等不到电梯或者上班的人太多的话,就更久一些,最长一次要等两个多小时。
到了二层以后,他的母亲还需要坐空中地铁,从二层的这一端去往另一端,这条路径是他母亲每天上下班最长的旅途,最短时间也要三个半小时,到了地点再花十几分钟走路过去,坐上去公司的电梯,这才算到了地方。
他母亲的工资并不算高,买的房子只能买一层,还去房贷,每个月的温饱都有些勉强。
而他逐渐长大进了学校以后才知道,原来周围人的生活可以那么充实,可以一日三餐都吃到味道好一些的人造食品甚至是化学甜点,而他这样的人一般只能坐在椅子上啃压缩饼干,这就是他每日的生活。
其实和缪丝在一起后,他越发感到窘迫。
缪丝每次都会指着店铺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问他,你想不想吃这个或者你想不想吃那个。
他想,他当然想,可是,他买不起。
他也没什么资格,向他那忙碌的母亲开口要零花钱,他母亲的生活他也都看在眼里。
缪丝说,要不我给你买吧?
他却拒绝了。
他的自尊心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欲望至此便在他的心中成为了一颗深埋的种子。
他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欲望,能把那狂躁的欲望牢牢锁在自己的脑子里,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不存在这么一个叫做“欲望”的可恶的东西。
越是压抑自己的内心,他就越是无法在缪丝面前变得开心起来。
缪丝越是体贴他,他就越是难过,落差、欲望和自尊就这样压在了他的头顶。
她越是主动,他就越无法大胆的向缪丝伸出他的双手。
她看不得他狼狈的样子,他也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她看见。
于是这便成为如死循环一般的吵架与冷战。
他宁愿缪丝不再离他,宁愿缪丝能够被这样的他拒绝而离去,可她没有,这让他更加痛苦。
那天在街上碰巧遇到了杀死汉斯的那帮人。
对,没错,他们没有落入法网。
带着那样痛苦和愤怒的情绪,他悄悄跟在了这帮人身后。
在误打误撞之中,他来到暗河。
在这里,他发现,他能够凭借他的身体条件赚到一些钱,不过那时还没有分子铜。
于是他越陷越深,直到有一天,他的母亲站在家门口等他,质问他为何这么多天晚上没有回家,差点给了他一巴掌。缪丝就站在客厅里。
“我很担心你,所以……”
缪丝眼睛都快红了,躲在他母亲的身后。
他不由得发脾气,但什么都没说,生着闷气一股脑冲房间,把自己关在了里面,兜里还揣着几百块钱。
这时,暗河里还没有分子铜。
她们在外面“砰、砰、砰”地敲门。
他想拿着他赚到的几百块钱去给缪丝买一件好看的裙子,上次缪丝说那条裙子她特别喜欢,但这只刚刚才是那条裙子的零头。
他想给她更好的,可以让他大大方方的站在她父母面前的那种好。
所以,在他偶然间碰到龙爻开始招纳新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参加了。
龙爻的训练营长达一年。
他每天放学后一股脑的冲出位于二层的校门,不顾缪丝在他身后追着跑,而快速回到一层,冲入人堆,在建筑的地基之间消失,进入暗河的入口,以他越发变强的身体素质来到龙爻镖局的门口,跟着其他新人们准时进入训练场。
训练场几乎就是用地铁设施搭建起来的,这里除了能训练耐力,还能训练其他生存技能。
一开始的训练强度对于他来说还算游刃有余,每天都还有些余力,可是一个月以后,他几乎都是爬着从训练场里出来。
大王和小王很快从新人里把一些实力较强的人选了出来,包括他在内,一起进入了高阶训练场,在里面和设置好的蛋子机器人搏斗。
他就是在那时认识的撒旦。
他们俩自那时起就一直是搭档。
直到有一天,训练场出了意外。
上面的一层开始轰轰烈烈地搞起建设来,越发多的地基开挖,越来越粗大的城市立柱建起,在某个城市承重建筑的建设过程中,那个建筑工地的地基荷载和图纸出了问题,整个地基都塌了。
为了保护李元的头不被砸到,撒旦在地基塌方的一瞬间撞开李元。
疼痛让这个年轻的少年发出撕心裂地的吼叫。
鲜血从他膝盖下方涌出。
“不……不……”
李元跪在撒旦腿边绝望地扒拉废墟。
他们俩被埋在废墟之中,等待救援。
“你先走吧。”撒旦虚弱的推开李元,“我不行的,我已经感觉不到膝盖在哪了。”
“说什么傻话!要走一起走,我不可能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李元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明亮。
可撒旦摇摇头,他说:
“不,你留在这里只会和我一起死,你先去找人,咳咳,再回来救我,咳咳。”
“不,你会死的,我要看着你。我不准你死。”
他不能再失去一个朋友了,他不能再松开自己朋友的手了,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眼睁睁地看着汉斯被带走。
上次他没有能力,可他现在有了。
他不可以让撒旦死在这里。
“救命啊!”
他冲着上方费劲全力地放生大吼。
他的行动很果断,虽然他暂时不知道他们俩被埋的地方到底有多深,但是他已经听到了上边传来了救援的声音。
于是他发了疯似的在废墟之中把自己的双手当成了铲子,也不管他的指甲和手指头已经被他挖得鲜血直流,他就在那样的黑暗里不管地刨着,他想要把压着撒旦双腿的石头刨开,他一边刨,一边哭,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求救。
“别费劲了,你快走吧。”撒旦流了非常多的血,他已经非常虚弱了。
“放弃吧,没事的。”
撒旦伸出手,轻轻拍在他的背上,在闭上双眼前,他用虚弱的声音和李元说:
“好好活下去。”
——
他这五天晚上都在做梦。
他的梦清晰得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他的过去。
而每天早上醒来,他沉沦在那梦中无尽的情绪中难以自拔,过去不断像潮水一般涌入他的大脑。
这让他精神疲惫不堪。
自从下来以后,他越发不想把手表带在身上。
不过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背着刀出门,指不定哪时候就会碰到危险。
此时,他正在笸篮站吃着早餐,眼圈有点黑。
其实他前天还接了一单子价值100个分子铜的跑腿任务。
那活可真够累的,他把一箱子仿生器械从1号线的尽头一路拉回了笸篮站,差点没让他在半路累死。
加上上次参加了次危1的任务,他现在连跳四级,已经晋升到了白5级佣兵。
暗河的佣兵等级从1开始升,升至10级便可以换色等,颜色条从红至紫依次排列,最高等为黑色,他还差5级就可以升到红1级佣兵了。
地下没有电子模拟的天气,这让他有时候一时间无法分清楚白天黑夜,幸好白天的灯光开得亮一些,晚上才是那种混乱的霓虹灯。
他嘴里嚼着的食物是真实的口感,真实的牛肉,真实的青菜——和他偶尔吃过的人造食物差距非常巨大。
这让他很疑惑,暗河到底是从哪里弄的自然食物?
就在他吃饭的时候,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坐下,点了一份早餐。
李元的思绪被来人点单的声音打断。
撒旦在他面前坐下。
看着撒旦那张健康的脸,他不由得想起记忆中的画面。
“看什么。”
“没事。”他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有线索了。”撒旦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刀叉,大快朵颐,“等会我们可能得去一趟一层。”
“一层?”听到这,李元停止自己手上的动作,“怎么会查到一层?”
嚼着食物的撒旦摇摇头,说:
“我们的线人跟着荆棘的人上去后就失踪了,我必须得亲自上去看看。”
“恐怕……”
“嗯。”撒旦随即点头同意了李元的猜想,随即说,“去看看现场,确认情况,也算是对一直帮助我们的人负责。”
“好。”
由于二层崩塌,现在,暗河唯一的出口就在宏川大厦的地基旁。
李元跟着撒旦从小路拐出了暗河。
两人踩着小路外被建筑废墟堆砌起来的长坡来到暗河之外。
他们站起身,这时,李元才看清了外面的样子。
硕大的天空已经不存在了。
他只能看到两千米开外的二层顶部,那里还是漂亮的蓝天白云,无数的建筑地基像参天的大树直冲千米,没入那蓝天白云之中。
如果不是地上那堆废墟,这将是多么宁静而美好的景象。
那仅存的承重建筑们中间出现了明显的分层,那分层便是原来的百米地基,地基建筑上的房间还绕着超级中心筒缓缓地盘旋而上,一圈又一圈。
原本二层的城市空间现在如上帝打翻的筷子盒,那些曾经高高建起的建筑现在如筷子一样插在一层的地面,歪歪扭扭,七倒八歪,里里外外都碎了个通透。
此时,李元只觉得自己的视野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他眼里明显能看到那些不属于人造物的破碎肢体,猩红得发绿的画面像极了地狱。
哪怕他现在已经开始习惯了手刃一人,但也无法马上接受这样庞大而血腥的场面。
这里没有任何他想象中会出现的那种救援场景,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人群和警察在清理现场。
似乎这里的世界与三层以上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是被肆意抛弃的垃圾啊。
李元站在废墟上,心中充满了沉闷的愤怒。
珠宝街市的二层生活的人们,现在被埋葬在这废墟之下,偌大的一层是他们的坟墓,建筑和钢筋是他们的墓碑。
那些还来不及逃跑的一层居民们,也被彻底埋葬在这庞大的废墟当中。
现在,一层那原本灰灰黄黄的世界,如今已经在二层的低饱和度废墟中变得多姿了一些,那些人类的肢体和腐败的肉块给这样的世界增加了鲜艳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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