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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自主地碰撞到一起。几乎是一转眼的时间,爬在伤口上的蚂蚁数量就扩大到一群。镌刻在脑海里的痛苦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难以遏制的磨难瞬息间就占领了他的身体和灵魂,在颤抖和战栗中,他终于“幸福”地昏厥过去……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刚刚把东方天际染出一抹白晕时,号角声就把人们从沉睡中唤醒。老天爷终于放晴了,这意味着突竭茨人的进攻也要开始了。
两边的床弩已经开始对射。老营里三架床弩都掀去了遮挡风雨的油布,十几个人在弩床周围拼命地忙碌,随着木质机簧弯曲扭动碰撞时的嘎吱嘎吱声,然后嗵一声响,两名壮汉才能抬起的巨大弩箭就带着尖利的呼啸从人们头上一划而过。突竭茨人的弩箭也不时蹿一两枝过来,戳塌了一座营房,也砸死了十几个兵和民夫。
就在突竭茨人弩箭的威胁下,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走到寨墙下的指定地点,然后随着简短急促的号令就地坐下。临时征来的民夫立刻抬着木桶大筐过来,给兵士们发放饼馍。每人一块饼或者两个馍,只顶饿不管饱。
虽然商成一晚上都在经受折磨,人早就疲顿不堪,连走路都在打偏摇晃,但是他手脚没伤筋骨未损,脸上的伤口敷上药膏后虽然看着狰狞可怖,却也只能算是轻伤,所以这个时候也和几个卫军坐一起,一面嚼刚发下来的干硬面饼,一面等着军官的号令。
对他饥肠辘辘的肚子来说,一块饼实在是恁事都不顶,但是没办法,虽然老营里粮食充裕,但上战场前不让士兵吃饱是古来就有的规矩,他要敢去找人抱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他违了“乱军”的禁,当场被砍头示众的可能都有。
当他把最后一口饼填进嘴里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人影和一截铁头木桩就从城墙上砸下来,寨墙下休息待命的卫军躲闪不及,也被弩箭伤倒两个。几个值勤兵士马上跑过来搬开弩箭,背起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兵就跑。另外两个兵躺在地上不动弹。商成仔细看时,一个半截肩膀都没了,另一个的脑袋就象被捏爆的柿子一样又瘪又扁,红的鲜血白的**唏哩胡卢地混杂在一起,眼见得都是将死的人。
他神态平静地把目光收回来,慢慢咀嚼嘴里的饼。脸颊上的伤口还在一抽一抽地发痛,但是他现在已经对这种折磨麻木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药性的散发,伤口的疼痛已经能让人忍受了,只要他说话吃东西时不太用力,伤口并不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坐他旁边的卫军一脸土色,又惊又惧地看着值勤兵士把两具尸首拖走,一口接一口地干咽着唾沫,嘴里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商成瞥了他一眼。这卫军是个年轻娃娃,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嘴上的胡子刚刚长出来,还是软软的髭须。这是个新兵蛋子。他在心里给小兵下了评语,咽下了最后一点饼渣。懦弱害怕是人之常情,打两仗就没事了,等见惯了生死,胆气和本事自然能炼出来一一只要他能在头几仗里活下来……
小军官过来重新分派人手,小兵被作为“挡”指给了商成和赵石头。
一直在闭目假寐的赵石头这时才睁开眼睛,轻蔑地斜睨小兵一眼,撇着嘴角说道:“知道上了战阵后该做什么不?”
小兵光张嘴不知道说话。
赵石头唆起嘴唇,把一泡口水啐出去几步远,龇牙咧嘴说道:“跟着他走。”他扬起下巴朝商成比划一下。“他走到哪里,咱们就跟到哪里。别跟丢了!”
“噢。”
“嗯?”赵石头瞪起眼睛。“你没吃饭?说话怎么象他娘的蚊子哼哼?听清楚我说啥没有?跟着他走!”
小兵被他吓了一跳,抱着枪畏缩地朝后面躲了下,嘴里更是怯得说不话来。
“你吓唬他做什么?”商成抚着横在脚边的直刀刀杆说道。他转头看那小兵一眼,说,“上了战场,我的右侧就交给你了一一”他盯着那小兵的眼睛,直到小兵的眼神避无可避不得不耷拉下眼帘时,他才一字一顿地问,“我能相信你不?”
小兵嗫嚅着说了句什么。
商成和赵石头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脸上看见了无奈和苦笑。不过两人暂时也不太担心这小兵会成为他们的拖累一一根据他们的经验,突竭茨人不会愚蠢到同时攻打两座营盘,他们肯定会先拿下和老营互为犄角的丙字营,然后再从两面夹攻。
接下来的战事也正如他们所料,突竭茨人只在老营外摆了支牵制性的人马,丙字营那边却是弩来箭往呐喊连天。
就在他们因为无所事事而快打瞌睡的时候,他们接到了新的命令:增援丙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