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不过,这十年蛰居山中,读了点书,从前那点子专用来做取功名的敲门砖文章,想起来都觉得脸红,八股文章误尽天下英雄啊……”
    说罢无声叹息了一下。
    戴铎因见邬思道感慨,岔开话题道:“四爷,今早您不是说要到人市上买两个孩子使唤?这个店不错,你们两位进去吃酒攀谈,我去办事回来再侍候,如何?”
    殷真笑道:“那是什么打紧的事!
    明儿再办就迟了?走,咱们进去坐坐!”
    邬思道抬头看时,果见前头一座酒肆,歇山顶,一边压水,一边靠着驿站,看样子新造不久,雕甍插天飞檐突兀煞是壮观,泥金黑匾上端正写着“天光湖影”
    四字。
    戴铎不禁道:“好字!”
    “字是不坏,”
    邬思道仔细看了看,笑着对殷真道,“但笔意太过妩媚,锋中无骨,算不得上乘之作。”
    殷真也点头道:“先生说的是,这字神韵不足。”
    一边说,二人随着戴铎进来。
    殷真见楼下热闹嘈杂得不堪,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太乱了,我们上楼去!”
    跑堂的一怔,赔笑道:“三位爷,请包涵着点。
    新来的太尊车铭车老爷今儿在楼上宴客,楼上不方便。
    爷们要嫌底下闹,那边还空着一间雅座,面湖临窗,一样儿能赏景致的……”
    话未说完,戴铎便笑道:“你别放屁!
    这楼我来不止一回了,上头三四间雅座呢!
    各吃各的酒,谁能碍着谁?”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银饼丢了去。
    伙计接过看时,是一块“真圆系”
    ,足有五两重,底白细深,边上起霜儿,正正经经九八色纹银,顿时满脸绽上笑来,打躬儿道:“爷台,店里夹剪坏了,恐怕找不出来。”
    “多的都赏你!”
    戴铎道,“你在楼上给我们安排一下!”
    伙计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身子一虾道:“谢爷的赏!
    楼上实话是还有一间雅座没占。
    原说怡性堂韦老爷定下的。
    爷既一定要去,小的斗胆就做主了。
    只不要大声喧哗,新来的太尊爷性子不好,别扰了他老人家的雅兴,就是各位爷疼怜小人了。”
    三人跟着堂倌上楼来,果见屏风相隔,西边还空着间雅座。
    点了菜,又要了没骨鱼、骨董汤、鱼糊涂、螃蟹面四样佐餐。
    殷真见戴铎侍立在旁不敢入座,一边向邬思道举觞劝酒,一边笑道:“钱能通神,一点不假。
    我今儿能和静仁先生同席举酒,实在缘分不浅,你们又是故交,戴铎也不必立规矩,没有形迹酒才吃得痛快哟!”
    说罢二人举杯同饮,戴铎方拿捏着坐了下首。
    此刻正是巳牌时分,楼外艳阳高照湖波荡漾柳拂春风,画舫、沙飞、乌篷、水上漂各色游船衔尾相接,桥上桥下信女善男扶老携幼攒拥往来,三人高坐酒楼赏景谈天,不一时便酒酣耳热。
    先是听隔壁一群人凑趣儿奉迎那个车太守“下车扬州,讼平赋均,政通人和”
    ,又议及扬州的漆器、剪纸、玉雕、泥塑,谁家做得巧,值多少银子,正觉俗不可耐,一阵琵琶穿壁而来,接着一个女子娇音细细曼声唱道:
    扬州好……第一是虹桥。
    杨柳绿齐三尺雨,樱桃红破一声箫,处处住兰桡……醉扶湖中画舟,灯影看残街市月,晚风吹上筍儿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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