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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拼了命咬着他脖子的场景似乎就在眼前,他脑海里出现了周西哭泣着的面容,还有周西对他无法排解的恨意。
仿佛一瞬间,唐现想通了什么,视线笔直的朝着顾寒时的方向看了过去,没有过多的犹豫,他道:“顾总,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也许说出这件事后,他将面临无法想象的糟糕结果。
唐现这次也不想再逃避了,做错了事情就是做错了,就算他装作若无其事,可心里永远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难以释怀。
不管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什么代价,都是他应得的,他不想再被地位和虚幻的财富蒙蔽自己的灵魂。
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确实弥足珍贵。之前害怕失去,做出伤害周西,辜负顾寒时信任的错误决定,他该付出代价。
“你说。”顾寒时听出唐现的认真,暂时放下了手中事情,看向唐现,示意他会认真听他说。
唐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终于道:“我曾违背了契约精神,暗中和公司里您手下所管理的直属下属谈过恋爱,违背了签约条款上的那条不可与您的直系下属谈恋爱的条约。”
将藏在心中的这个秘密说出来后,唐现的心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等待着顾寒时的答案,也准备好了平静接受顾寒时的裁决,若是最后的结果是将他开除,他亦是可以接受。
事实就是他违背了契约和条款,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是他应得的。
唐现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想他等了许久,只等来顾寒时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我知道。”顾寒时目光沉静,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一直不拆穿不说出来,也只是觉得没必要。
至于那条不可以谈恋爱的条约,存在即合理,顾寒时本来就是为了保证工作质量而制定,眼下也不会说是因为条约存在问题,所以他不计较唐现瞒着他所做的事情。
唐现短暂的吃惊之后,迅速接受了这个顾寒时早就知道他违反条约的事情。
是啊,顾寒时是什么样的人,唐现比谁都清楚,怎么可能这么久,顾寒时真的对他和周西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
也许就是因为唐现太清楚了解顾寒时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会产生一种幻觉,觉得他自己给顾寒时制造盲点,顾寒时就看不破。
到头来却发现,顾寒时哪里是看不破,他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我不明白。”唐现苦笑了一下,接着往下说:“你是一个不会给别人第二次机会的人,也是一个不会容忍别人挑战你的规则的人,既然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对我做出处置,还是一如既往,让我呆在你身边。”
唐现是真的看不懂,不明白顾寒时为什么会这么做。
顾寒时神情依然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是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两口,平静的回答唐现道:“我没有给你机会,是你给了你自己机会,我制定的那条禁止恋爱条约的根因,是为了让我手下的人在工作时间,不影响工作质量。你显然没有影响,你出色的完成了我交给你的工作,我没有理由因为一个我制定的规则,弃用一个对我来说具有他人无法取代的价值的员工。你错了,我不是无法容忍别人挑战我的规则,我是无法原谅弱者挑战我的规则。规则既是我定的,我想怎么玩这场规则游戏,便怎么玩,前提是,看对方配不配的上。你显然没有看清这一点。”
唐现微愣着听完顾寒时的话,心中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说到底,他和顾寒时,终究是不在一个层面上的人,就算他努力的朝着顾寒时的高度靠拢,想离顾寒时更近。
可顾寒时站在云端,他终究是无法企及。
“顾总,受教了。”唐现颔首道,真心实意。
顾寒时夹着烟在烟灰缸上点了点烟灰,至始至终,都是那平静的有些淡漠的声线。
“唐现,你记住,强者是可以挑战规则,甚至是篡改规则的,你早该悟透这一点,就不会对不起周西。你不能否认,从前的你,卑鄙自私,是个混蛋。”
提到周西,顾寒时是遗憾的,甚至夹杂着点点的愧对。
要不是因为他的那个条约,还有唐现的懦弱自私,周西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满身伤痕,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只是当时,顾寒时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知道了,悲剧已经造成了,再无更改后悔的可能。
顾寒时的话就像冬日里的一桶冰水,对着唐现当头浇下,唐现被淋周身冰冷,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全身无力。
此刻唐现才终于完完全全的确定,顾寒时是真的什么都知道,知道他与周西的过去,更清楚他对周西所有的辜负和背弃。
一直以来,顾寒时不说,就是在等他,等他主动将所有的一切坦白,而当他坦白的那一刻,顾寒时就知道了,他已经有所改变。
唐现喉头发紧,很是艰难,才得以寻回说话的力气。
对顾寒时道:“对不起,顾总,对不起你,更愧对了周西。”
“你没有对不起我,去和周西说吧,做你该做,用实质的行动,弥补曾经的过错。”顾寒时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
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文件,不用多说什么,显然是在表示,他已经把该说的说完了,不再想多说什么。
唐现自然明白顾寒时的意思,毕恭毕敬鞠了个躬,安静的退出了顾寒时的办公室。
另一边,温凉赶到马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等她在休息区找到顾景年的时候,偌大的休息区域,只有顾景年和福伯坐在那里,一老一小的背影有了孤独。
温凉赶紧走过去,靠近顾景年身后的时候,开口唤道:“阿年。妈咪来接你了。”
顾景年听到身后温凉的声音,欢喜的转过头来,当即从沙发上跳下,蹦蹦跳跳的朝着温凉跑过去。
“啊,妈咪,你来了。”顾景年站在温凉的身前,惊呼着朝着温凉伸出手,想要温凉抱他。
温凉当然明白,没有犹豫就伸出手将顾景年抱了起来,很是抱歉道:“阿年,妈咪来晚了,真的对不起。”
“没有,没有。”顾景年使劲的摇头,笑的像朵太阳花一样,和温凉说:“二哥说你会来接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呢。现在妈咪果然来了,二哥最棒了。”
在温凉母子说话的时候。
沙发那边的老人也站起身来,站姿笔直的朝着温凉弯了弯腰,朝温凉行礼。是年老的绅士,岁月沉淀下来的谦逊,气质卓然也自成一格。
温凉赶紧颔首示意,回应福伯的招呼。
“你傻啊,你想让我来接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天气这么冷,都这么晚了,你和福伯等多久了?”温凉空出一只手来替顾景年拉上外套的拉链,心疼的点了点顾景年被冻的有些发红的鼻尖。
顾景年笑了,灿烂美好,像是一朵迎着阳光生长的太阳花,一笑便可抵挡击退人心的黑暗,他笑着道:“妈咪的工作很重要啊,爸爸说,妈咪你们是城市和平安全的守护者,和超人叔叔一样,都是超级英雄,我想妈咪,但也怕会给妈咪添麻烦,当然就不说了。”
小孩同他的小朋友们一起学习马术已经有几天了,这几天里,他的小朋友们,几乎都是母亲跟在身边照顾,鼓励爱护。
顾景年羡慕已久,憋到了今日才敢开腔向顾寒时诉苦,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已经是实属不易,而背后的原因,更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顾景年看着温凉的神色,在他说出刚刚那些话,似是有些自责,他马上接着说:“我等多久都没有关系啊,妈咪,因为我知道妈咪一定会来,妈咪你可千万别不开心呀。可是阿福爷爷非要跟我一起等,我都打电话让他不用过来接我了,阿福爷爷还是来了,妈咪,快让阿福爷爷回去吧,他最近有点小咳嗽,奶奶说,是因为阿福爷爷老了,身体不好了,我不想他这么辛苦,他却总是不听我的。”
顾景年笑容逐渐消失,神色忧虑起来,看着福伯的方向,嘴撅的老高。
想来小孩应该是担心老人的身体,老人却总是以小孩为重,让小孩颇为忧虑。
听到最后,温凉又向福伯颔首致谢,无声的表达着自己心里的感谢,这么多年,顾景年身边要不是有这么一个真心宠爱的老人一直跟在身边照顾,小孩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快乐幸福了。
福伯以礼节回应温凉无声的感谢,可打心里,他是不需要任何的感谢的,顾景年从小在他身边他照料下长大,私心里,他已然把顾景年当成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孙子对待,
亲人之间,是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感谢和解释的,所有的付出都基于心甘情愿上。
送福伯离开马场后,温凉带着顾景年也要离开。
就在温凉打开后备箱,准备给顾景年拿出少儿座椅安置在后座的时候,她身后响起一个沉静低沉的男声。
“阿凉,你来接阿年了吗?”
温凉拿东西的手一僵,心口都侧漏了一拍,脑海中不断有些画面涌出来不断闪烁,很熟悉又很陌生,也许是因为年岁久远,很多的记忆尘封已久,现在一下子涌上来,着实让人吃不消。
肆意飞扬的少年时光,少年一身校服干净利落,简单的校服白衬衫穿在身上妥帖又好看,站在光影之中,朝着温凉伸出手,眉眼明明是在笑着的,可嘴边却故作严肃的责怪着:“阿凉,懒猪,怎么叫都叫不起来,现在可好,我们上学要迟到了。”
“快过来,阿凉。”
“阿凉。”
“阿凉……”
曾经的时光里,少年口中的声声阿凉贯穿了她整个年少时光,如今回望,不,温凉已经不敢回望。
多是爱恨成了空,少年不再。
“傅止叔叔,你还没走啊。”顾景年站在温凉的身边首先发出惊呼,往傅止的方向走了过去。
傅止站在那里,等顾景年走到了身前,弯腰抱起了顾景年,稳稳当当的抱在怀里的姿势颇为熟悉。
看上去应该是没少抱。
他抱着顾景年,淡笑着对顾景年道:“我正准备走,来提车就看到了你们。”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顾景年乐呵呵的笑着。
小孩根本就不懂大人之间错杂的联系和过往,他只知道,傅止是顾寒时的好朋友好兄弟,傅止是一个对他很好的叔叔,一直以来,都对他宠爱有加,除了家里的人,傅止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至于顾寒时,傅止和温凉之间的复杂的纠缠,顾景年不会懂,也无需懂。
按下心中的触动后,温凉转过身来,看向傅止的眼睛里已经无波无澜,平静且冷漠。
傅止望过来,便将这样的温凉看进了眼里,喉头一紧,心里已显出难受的端倪。
“阿凉。”傅止抱着顾景年走过来,站在温凉的面前叫她,想要说什么,还没来的及说出口。
温凉冷冷道:“傅先生,你有事请说,但请放尊重点,毕竟不是那么亲近的关系,请你叫我温凉,或者温小姐就可以了,避免尴尬,我不是很喜欢傅先生刚才对我称谓。”
若说傅止刚才只是觉得难过,听完温凉这番话后,难过一词已经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天竟会演变为连一个称呼都忌讳莫深了,刻意疏离。
但形成如今的局面,都是自食恶果,傅止怪不了任何人,是他亲手将温凉推入了地狱,葬送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和那些可望不可即的回忆。
“好,以后我便不这么叫了。”傅止苦涩的淡笑了一下,把怀中的顾景年放到了地上,笔直地凝望着温凉的眼睛,淡淡道:“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顾景年走回温凉的身边,抱着温凉的腿,仰着头看着温凉,根本就不懂为什么温凉对傅止为什么这么凶,很不喜欢的样子。
他小小的心里,有些纠结,有点疑惑,觉得傅止明明很好啊,为什么温凉不喜欢呢。
“傅先生,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谈的,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温凉毫不犹豫的拒绝,她摸着顾景年的头,声线放柔了些,对顾景年轻声道:“阿年,回车上去。”
顾景年乖巧的点点头,对着傅止摇了摇手说:“傅止叔叔,再见,”
傅止苦笑着回应着顾景年,也招了招手。
“阿年,再见。”
和傅止道别后,顾景年就坐进了车后座。
温凉将车后门关上,走到前门,手刚放到门把,身后傅止的声音恰时响了起来。
“阿凉,我要结婚了。”
犹如惊雷炸响,温凉的眼前一花,开门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搭在上面,别说开门,怕是把手移开的力气都没有。
傅止要结婚了。
他也要结婚了。
温凉的记忆忽然开始急速的倒退,她掉进浮沉的时光里,回到了一个阳光温暖的下午,傅止站在庭院了,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白色的单鞋,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身上明朗的少年气息,太阳的光辉落在他身上,浮沉的光景之中,年少的傅止美好的不像样子。
温凉在楼上往下看,脸色着急,手背在头后面梳理头发,嘴里叼着一根黑色的橡皮筋,等到她好不容易将头发扎好,看了看腕表,更加着急,对着傅止喊着:“阿止,你等等我,我现在下去。”
然后,傅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刚站在二楼往下看的温凉已经消失,不一会,就从打开的大门,朝着他奔跑过来。
阳光在她的身上跳动,身后的长马尾随着她跑动的身体不安分的跳动,合身的校服衬托出女孩曼妙的身材,她跑过来,在他的面前站定,苦着一张脸,一边抱歉一边道:“对不起,我定了闹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起不来,我们不会又要迟到了吧。”
这时候的温凉是富贾温家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天真烂漫,单纯无暇,像一块四面剔透的钻石,昂贵到常人连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人间疾苦,困顿艰难。
正当年少,日常最担心的事,只有上课迟到,喜欢的小东西买不到,吃甜食会不会发胖等,称不上烦恼的的事情。
这时候的温凉爱赖床,爱撒娇,笑起来像个小太阳一样,会使人觉得温暖,又会使人害怕其灼热的温度,不敢靠近。
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相形见绌,曾经的温凉就是那样的存在,她让她身边的人,想靠近,又伸出卑怯,不敢伸出手。
譬如顾寒时,当时的他,也是众多不敢伸出手中的一个。
“没事,时间还来的及。”傅止笑意温柔,摸了摸少女的头。
后者躲开了傅止的手,一脸的紧张,双手虚空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认真的道:“你别动,我好不容易梳好的,别弄乱了呀。”
傅止笑意更加的温柔,嘴上应和着:“是是是,好了,我们走吧,车在等着了。”
温凉在确定自己的发型没有遭到破坏后,才放下了手,终于露出了清晨的第一个笑容,跟在傅止的身后往外面走。
“啊。”温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在傅止回头疑惑的眼神中,她屈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万分懊悔状:“怎么办,我好像没有带书包。”
傅止看着温凉,无奈的笑了笑,不知拿其怎么办才好,提起手来晃了晃,宠溺的意思分外的明显。
“我早就帮你拿了呀,你没看到吗?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