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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得京城府邸，想沐浴便让南云去烧水，也比不得山野的茅屋，想沐浴便自己去山里冲一冲。陵寝之内，月余能沐浴一次都是开了大恩。这一点子墨当然是不习惯的，只能靠勤换衣衫来消愁。她一手解衣裳，一边笑着答：“你为何有此猜测？”子墨穿上干净中衣，随手把换下来的衣衫放进木盆里。
兰雪面上嘻嘻笑起来，她没有即可答话，把补好的衣衫叠起来，越窗朝院子里望望，见无人回来，走到子墨身旁，略带戒备地附耳道：“她家的雪灾也救了大半载了，人不在陵寝里当值，却能照旧拿着例银，若不是有人替她撑腰，她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子墨抱起木盆，兰雪又讥嘲道：“青青若不是与张嬷嬷沾亲带故，那一定就是有尤二娘作保了，张嬷嬷拿不住她，方才故作不闻不问。”
子墨走出屋门，去井里打水，兰雪也跟着来到院子里。子墨不由得责备她：“既然知道她有人撑腰，你还当着尤二娘和张嬷嬷告状？”
兰雪抱着自己的衫子，若有所思：“我不过是试探一下。”
子墨微笑着说：“这种人最是得罪不起，你若是挡住了她的财路，只怕会招来灾祸，还是躲避着些才好。”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兰雪，真挚地说，“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好过，谒陵这事总是耽误不得的，但我今日带着裱匠师傅在隆恩殿门口修护匾额的时候，听见仇姨妈正与四位掌事姑姑在隆恩殿里说话。下了工，姑姑们便要来说了。”
见兰雪瞪大眼睛看着她，她一哂，“你那里倒是托青青姑姑救雪灾的福，暂没有什么事。”
“你呢？你那一圈，总是不被看中的，殊不知，最终谒陵的盛大场面，都在你们那一圈。”
子墨郑重地说：“子仙姑姑是最能承担的，分给她的差事，她从不会出任何差错，就连公正公允，我也是能信她的。如今木槿姑姑管着她，倒让她很难施展。原是按照张嬷嬷的意思去报了绩文探视家人的日子，我却听见仇姨妈把这些日子逐一都给我们三人排上了粘报恩帖和取字纸的差事，子仙姑姑也是哑口无言，绩文只怕又要失望了。”
兰雪本想说“真够险毒的”，沉默了一瞬，只说：“好在不是起骨失。”
“还不是早晚的事。”子墨一面蹲下身洗衣衫，一面说。
“也是，况且，依我看粘报恩帖也不轻松，你一定没去过药王山吧？”见子墨摇摇头，兰雪说，“药王山在钻天峰里，钻天峰主峰高峻陡峭，攀登起来十分不易，乡里乡外都说这钻天峰顶住着神仙。药王山是那一代唯一可以攀爬上去的山峰，因此有先人在上面修筑供奉药王的寺庙，乡民都说，若能攀爬了崎岖的山路，药王便能被虔诚所动，治愈疾病。”
兰雪低着头，半晌后，在须弥座上坐下来，看着天边的余晖说：“这秋日的落日真是美极了，可如今我们过得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子墨眼中一暗，也顺着兰雪的目光望出去。东边的天空已经变得紫蓝，西边，金色的火焰正热烈地燃烧着，丝丝缕缕的流云瑰丽壮烈，久久不肯散去。兰雪偷偷看着子墨，她的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