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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刀哥,救命!禁军来捉人顶包。”
那人奔到跟前,一头扑在王犁刀面前。
原来竟是识得王犁刀的。
姚欢探身看去,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郎,灰衫褴褛、面黄肌瘦,脚上一双又破又脏的麻鞋,护不了几分皮肤。
这一通猛跑下来,也不知挂到了什么锋锐的荆棘,小郎的脚踝上新鲜的血痕触目惊心。
王犁刀一听“禁军”和“顶包”,似乎就明白原委,二话不说,推着这小郎上了骡车。
“姚娘子,这孩子不可教禁军捉去,你且行个大善,让他躲躲。你只在车中坐着便罢,有我在车外对付。”
王犁刀的骡车,是县里制备的,平素要帮知县往开封府里送土产和猎物,又要给禁军运马草,很是宽大。
姚欢坐着的蒲团后,正叠着好几个装过苜蓿马料的篾筐子。
那少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姚欢,乞怜的目光闪烁间,教人想起那些残忍无道菜馆里等着被开天灵盖、活吃脑子的小猴子。
姚欢自是相信王犁刀要救人总有原由,哪里还会啰嗦,忙掀开最大的筐子,对那小郎道:“赶紧钻进去。”
少年瘦弱也有瘦弱的好处,缩身被篾筐一盖,严严实实。
王犁刀折身要放下毡帘,姚欢低声制止:“天已暖热,谁家赶车放了帘子,没得教人起疑。帘子卷着无妨,我们快走。”
王犁刀想想有理,不再磨蹭,跳上车前横木,“吁”一声,便向前驶去。
然而行不到百步,草坡上便驰下来数骑人马,呼呼喝喝间,就下到前方路上,拦住了王犁刀的骡车。
“那汉子,你可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灰衣皂裤,流民模样。唔,就是个作奸犯科的流民,我们奉都头之令捉拿。”
当先一个军士拿马鞭指着王犁刀,喝问道。
王犁刀跳下车架,走到那军士的马首前,躬腰作揖:“军爷可是骁毅第三晁指挥使麾下?小民姓王,平日里给郭县丞当差,今日刚从修渠之处办事回来。军爷说有流民?小的一路来,未曾瞧见。”
“骁毅”是军号。北宋禁军,百人为都,五都为一指挥,五指挥为一军。
发问的军士,听王犁刀区区两句话,就提到了刘都头的上司晁指挥使,又亮明自己也是给公家办事之人,气焰不免蓦地矮了三分。
“哦,你倒是对吾军颇熟。”
王犁刀殷勤道:“开春后,有幸带着乡里人,给军爷们的马送过几回草料。”
原来是干过役夫的活儿、让军中兄弟们能享清福的。
那发问的军士面色更为和顺了些,正要挥挥手让王犁刀走,他后面却又上来一名禁军。
“你车上,拉的什么?”
那人一边问,一边掣马越过王犁刀,来到骡车边,突然抬起马鞭,将毡帘哗地拨得更开。
姚欢此番下乡,自忖不比在汴京城中,故而一路都戴着竹顶丝帛的帷帽,那丝帛还是靛蓝色,外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姚欢听到第二个开口说话的禁军的嗓音,已然结结实实地一惊。
此刻透过帽帘的缝隙迅速地辨别一眼,终于确信没有认错。
张阿四!
姨母家饭铺的帮工!
他没死在去年开封城的大水中?
……
“车上是你家女眷?”
张阿四收了马鞭,扭过头,居高临下地盯着王犁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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