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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酒。”染剑华又倒上一杯,同时看了看冬梦,“确实比一般的穿肠阳炎还要烈得多!”
冬梦开始小口小口喝着自己的霞烧,然后嘀嘀咕咕:“没想到还真能喝,才多大点儿,就这般,上辈子莫非是只酒虫……”
离他们这一桌不远处,有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向这一众少年少女看过来,看着其中几个少年不甚熟练地喝着烈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见云还在,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吧。”
……
枭寞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喝酒嘛,我是绝对不去方寸九州的。
因为枭寞喜欢热闹与豪饮,而方寸九州则恰恰相反。
方寸九州,别名三公酒馆,酒馆里酒种很多,但也都统称三公酒,而且,也就因为怪石三公的缘故,大家出于尊敬,来此喝酒几乎都不会喝醉,并且环境安谧,甚至连个抚琴弄乐的美人或者说书讲古的先生都没有。
再渐渐地,那些饮酒必醉喜欢喧嚣的粗犷豪放者便都不来了,最多逢年过节而来此小饮一杯再于酒馆后面的三公祠中亲手奉香一束,表示悼念敬仰。
总而言之,三公酒馆里的客人几乎都是些清流,而很少有能够喝的烂醉如泥的浊客。
三公酒馆是消遣之地,供人乐享清闲,这里同其他酒馆一样,可以以酒消愁,但这里不存在酒鬼。
……
初零,李止,枭千叹,都已经醉了,就因为那一小口酒,都没来得及吃多少菜来解酒,就早早挺不住了。
初零李止还好,迷迷糊糊地趴着,一动不动,还算不失态。
至于枭千叹,则已经借着酒劲胡说八道了,依稀有几分家道剧变之前的模样。
“左臂揽着美天使,右脚踩着大魔神,前看是一条通天大道,后看是喽啰千千万,大爷我轻轻一哼,一切对头自己奉上头……”
最后声音越来越含混不清,很快就彻底无声无息地睡过去了。
……
染剑华正把坛子里最后的酒往他视若珍宝的那只冰裂杯子里倒,还怕喝不干净,一个劲儿的倒晃坛子,到最后坛子终于滴不出酒来他才罢休。
接近一整坛子的倒九州下了肚,染剑华微醉,他以睥睨万物的眼神看着每一个对他报以震惊神色的酒客,得意扬扬。
“你们这样的,全加起来也喝不倒我一个!再来一坛倒九州!”
酒客们纷纷又是一惊,是的,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一口气喝光一坛倒九州了,遑论再干一坛?今天这个少年着实厉害了!
枭千叹已经开始流哈喇子了,初零和李止也睡了……
楼梦笑得恬淡,也不知怎么的,她今天不怎么想说话,却觉得比以往任何一次来此喝酒都要放松舒适。
……
楼梦唤了小厮过来,以眼神示意,问道:“那位白衣独身的客人,所饮之酒看酒壶式样应该是十年藏的则正吧?”
小厮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道:“楼小姐好眼力,正是。”
“则正此酒,家父也喜欢,中正平和,悠长醇厚,既不辛辣也不寡淡,是为文酒之属,你去再取一壶给那人,就说相逢即是缘,怪石楼氏相赠。”
……
小厮提了一壶酒过来。
“楼小姐,这壶绿蚁是那位客人让我给您的,他要我告诉您,他只是单纯的笑少年随性,别无他意,作为回礼,让我给您拿一壶绿蚁。”
……
染剑华难得一本正经,“长大了未必是好事,长不大也如此,人这辈子,是时刻都不得痛快啊。”
楼梦想了想,说:“好像是这样。”
冬梦则是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染剑华。
染剑华又呵呵一笑,“不过我注定是个例外!我要让老天知道,我,染剑华,就能活他一辈子痛痛快快!”
冬梦看着染剑华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便觉得染剑华又是那个白痴染剑华了,嗯,正常的。
感受到冬梦的眼神,染剑华认真地对她说:“看在你看我看得这么浑然忘我的份儿上,我,染剑华,伟大的旅人!将来我写游记的时候,不会忘了你的。”
许是染剑华满口酒气太灼人,冬梦一瞬间就红了脸,“谁要你写!酒鬼!”
可是酒鬼的眼睛认真起来,还是挺漂亮的呀。
……
染剑华终于开始摇头晃脑了,但却还是坚持着不倒,拿起筷子夹菜,吃得有滋有味。
“好吃啊。”他傻呵呵笑着,“真羡慕你们有钱人。”
染剑华看得出来,这方寸九州大到格局布置,小到一个小小的酒杯,都透露着不凡的沧桑和尊贵气,这是千百年的时光积淀。
自然不会便宜。
冬梦又要讥讽一下他,楼梦伸手阻止了,楼梦感觉到,染剑华有话说。
“我行走天下的时间不算长。”染剑华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非常非常的骄傲,并且浑身都绷了起来,如临大敌的样子,“但我见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很多人莫名其妙就死了,也有人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醒来,就已经成了疯子。”
他看了看醉倒的三个兄弟,摇了摇头。
三个本不喝酒的都喝醉了,一个嗜酒的却很清醒,虽然染剑华没有女相师李翎华那样的识人神通,也没有枭寞看人命运毫光的本事,但是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也把这三个兄弟给看的七七八八了——他们每个都有无穷般的心事,如同芸芸众生。
自己能够和他们打成一片,但却和他们永远都走不到同一条路上。
他庆幸于自己的一身轻松无挂碍,但兄弟之间的羁绊又让他为他们忧心。
“就我所知,枭千叹,好像得罪了那个谁?他叔叔吧?虽然大概也许应该是被老头子挡下来了吧,但依旧是麻烦事啊,毕竟是他的家事,也不知道他这叔叔有多大本事……你再看李止,这家伙太闷了,除了我们以外,几乎没朋友,真要出个事儿,他就只有他这条命,别无他路,至于初零……唉,这家伙,就这样吧,有时候我真为我这几位师兄弟担忧啊……”
他其实还想说说师父姬明雪的,他心里清楚,姬明雪那样的人物,没有敌人是不可能的,可他站的太高了。
作为一个‘人’,替其他的人想想就好了,不用替‘神仙’操心,操心也没用。
姬明雪就是他眼中的神仙。
冬梦看着染剑华再不像之前没心没肺,看破红尘世事的大善人模样让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喝傻了——那两坛子倒九州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也见过江湖豪客们痛饮,但是能干了两坛倒九州还能不倒的,实乃平生仅见。
……
染剑华浑身紧绷的气势终于消散了,他欢快地吃着菜。
“像头猪。”冬梦噘着嘴说。
染剑华含混不清地反驳,“你知道猪有多幸福吗?”
“你说得对,养肥了然后被宰掉!多么幸福!”
“恰恰让你失望了!我就是那头不仅肥而且没人能把我宰掉的猪!”
“恰恰我没失望!你承认你是猪就好!”
“呦!这鱼是真好吃啊。”
“……”
……
泽岚咬了咬牙,走过去。
“他醉了?”泽岚看着初零木木地问。
楼梦冬梦都感觉出异样来。
当然,因为楼潇潇的关系,楼梦冬梦和泽岚也是互相认识的。
“是啊,你看他,醉死啦。”染剑华的脑袋晃来晃去,眼神散乱。
“哦……”泽岚还是木木的样子。
冬梦去搬了一条木凳过来,楼梦正吩咐小厮再去准备一套筷子杯盏。
泽岚坐下了,但是刚刚坐下,复又起身。
“谢谢楼姐姐冬姐姐。”她笑着说,声音微微颤抖,“我要走了。”像是快要哭了。
不等挽留,她就跑出去了。
楼梦冬梦如同骨鲠在喉,不知道说什么,莫名觉得凄凉,染剑华也有些茫然地挠挠头。
……
泽岚望着深远的天空,眼泪滴落——最后一面也见了,只是可惜没有要到那只猫儿的坠子留作回忆。
“这样也很好。”她轻轻地说。
一切相关的东西,都将成为痛苦的根源。
一位身形修长的儒雅男子与她擦肩而过。
多少分别,在无言中铸成,悲哀啊,山凌子心道。
所以他以文人的气质迈出了武人的大步——目睹了别人的悲哀,就更不能让自己也活成悲哀。
方寸九州,九州方寸。
以方寸之地,阅尽世间事。
有少女,眼迷离,痛彻心扉,泪落决然。
有儒将,提酒壶,酒香萦身,步履潇洒。
……
这次喝酒,基本上都是染剑华在鲸吞猛吃,初零等三个仅仅一口倒九州之后菜都没吃几筷子就一醉不起了,楼梦冬梦也只是品酒为主,而不是真的来吃饭。
最后在染剑华的强烈要求之下,店家赠了他四小壶倒九州。
“这仨喝不喝没意义!反正一样是新客赠酒,就都给我吧,我只要倒九州。”染剑华斜觑着醉了的三个人,语气上全是绝世酒徒对饮不知味者的轻蔑。
那小厮赞叹不已,“酒中仙。”
染剑华嘿嘿一笑,“知道不?我来自紫色公国,可是个旅人呐!如果有一天,你也走过千万际路,经历过一个个酷寒的夜晚,你就知道一口烈酒是多么的珍贵。”
“千万际……那么远?”小厮吓了一跳。
染剑华琢磨了一下,“差不多……吧。”
小厮笑道:“那就一定是了。”
对于这几位来这儿喝酒的少年少女,他觉得非常有趣。
身份尊贵的城主大小姐和她那名气势不俗说话偶尔带刺的随从,家境贫寒却已经在怪石小有名气的少年初零,有在须牙园求学看起来很冷漠但是武学不俗的李止,虽然落魄却依旧敢放大话的枭千叹,更有一个个年纪轻轻却已经开始遍历山水的旅人。
这几个少年少女似乎每一个都代表了一种人生,境遇性格大不相同的人凑在了一起,自然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楼梦背了李止,冬梦扛了枭千叹,染剑华醉醺醺地半搀半拖着初零,腰间系好的四壶倒九州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离去之前,楼梦还下意识回头望了望,才发现那儒风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酒馆,无声无息。
“怪石不小。”她嘀咕了一句。
那小厮目送他们离去,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不如去竞山锋耍耍?天天看店卖酒,好无聊啊。
……
行行停停,三人就这么一直各自背着或拖着醉了的少年,慢慢走。
也幸亏这里是重岳,民风粗犷,要是换了别的纲常严谨的国家,少女喝酒,本就有损风化,若还像楼梦冬梦这般背了醉酒的少年在街上抛头露面地走着,那便是无法想象的奇观。
待得回到猫园,已经天色不早。
楼梦把没有喝掉的那儒风男人所回赠的那壶绿蚁甜酒递给染剑华,晕晕乎乎的染剑华想也不想就伸手接了,接过之后才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太对,但是已经接了,又不好意思塞回去,一时间神色木讷。
冬梦气笑,“蠢猪还不说谢谢?”
染剑华点点头哦了一声,“谢谢。”
“喝惯了烈酒,偶尔也可以尝尝这甜酒,旅人有言:天下风景不一色,千奇百怪各有胜。”
染剑华顿时精神大振,“说得极是!”
这时候,枭千叹迷迷糊糊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到家啦?”
冬梦就放下他,枭千叹脚步虚浮,晃了几晃,终于站定,“谢了。”
“是我该谢谢你,我就怕你哈喇子流我一身,索性这一路你嘴巴闭得紧。”
本来冬梦想背初零的,谁承想初零醉成那样,居然还能分辨出谁是谁,冬梦一对他动手,他就使劲儿摇头摆手不顺从,染剑华他倒是不拒绝。
……
染剑华告诉初零说,喝酒的时候,那个叫做泽岚的姑娘找你,只不过你已经醉倒了。
初零只是嗯了一声。
怀中的猫儿坠子被他捂得温热。
——
枭千叹去问姬明雪有关归云的事。
姬明雪对他说:“我觉得你努力走你自己的路就好了……不好意思啊千叹。”
他不想说云归的过去,因为他其实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解刀远游,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背叛。
李千越,林彤,宫如静,秋弓,知晴,姬明雪,云归,这七个曾经四月军团四十万精锐的核心,如今只剩最后两个,而云归,也终究失去了以前的心。
便只有姬明雪一个了。
虽说不知道云归去往何方了,但姬明雪也确实为他新的旅途而高兴,但他终究不是云归,他很想回到南方去,去亲自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上一炷香。
“不妨事不妨事……”枭千叹急忙说。
既然师父不愿说,那么想必便有不愿说的道理。
无论如何,在枭千叹眼中,归云愈加神秘起来。
从那以后,他练刀更勤了,仿佛归云以前的话犹在耳边。
“少爷!练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