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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大地被神人踩了一脚,撑不住而哆嗦了一下,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一阵剧烈的狂风向四面八方涌去,吹得人眼睛难开呼吸困难,还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要知道,他们都是世间最高高在上的武生,一身源气再差,那也比之凡夫俗子强出不知多少,就像小水洼之于江河的浑厚,不可比较,若是寻常狂风,怎能让他们如此!
一时间气氛凝固住了,所有的地怨鬼都莫名其妙停止了攻势,甚至匍匐起来,颤抖不已,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它们身上的以及它们散步的黑死之气也被那一阵风硬生生剐了个干干净净,露出清晰的死白色,天地浑浊却也清明。
风过之后,所有的将士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那大坑狂咽唾沫,眼皮子都不知道眨了。
什么玩意儿?就这么一下子砸死了一头地怨鬼?是援兵吗?不像啊!连自己人都杀伤了不少!那些地怨鬼怎么跟杂役见了皇帝似的?都趴着不动了?所有人面面相觑,这么大声势,让他们不约而同想起方才不久,有宏大的声音响起,有人说是青堂谷的云先生,而且从那话里意思以及语气,云先生很生气,要杀什么孽障。
光狱中,蝴蝶军顾不得外边形势,只是疯狂攻击着那颗惨绿色的珠子,折损虽有,但还不到伤筋动骨的份儿上,可每一位蝴蝶战士都是武生中的尖子、宝贵中的宝贵,想起来杨显也是心疼得要命,尤其是如此水磨,一旦一直这么陷在里面,总有被消耗殆尽的时候,就像是钝刀子割肉,慢,却终究会完结,不过此时此刻杨显已经如释重负般露出了笑,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这绿珠的力量莫名大衰,他已经有把握在短时间内突破出去,虽说还没余力去想这是为什么,但他知道与外面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少不了联系。
光狱之外的深坑中,忽然有一光滑溜溜的身材修长且让人冒火的绝美女子从坑里一跃而起,蹦在坑沿儿上,就像跑出个大白萝卜……
所有人都看着她,口干舌燥者不在少数。
红色源气萦绕,暂且将她的身体遮挡住了,不过她依旧是一手护上一手遮下的姿态,嘴角沁出一缕血丝,眼睛微微眯起,恨恨道:“大意了,没来得及护住衣服……云往这厮竟然趁我不备突然出手……真是有够臭不要脸!没完!这事儿没完!”说到后面,她直接是以吼的方式,声音越来越大,丝毫不逊色于之前怒极的云往。
所有人都都震得摇摇晃晃眼冒金星头脑发晕得厉害,好像让什么东西呼呼地扇了不知道多少个大耳刮子。
女子往四周看了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个情况,当下又是一声怒吼,“没完!!!”
滚滚之音蔓延,掺杂了无边的道则源气,如狂龙甩尾,扫过整片战场,一刹那间,地怨鬼皆灰飞烟灭,死魂珠炸裂成数十碎片又崩为尘埃!
亦是升龙之力!
远方一只失魂落魄的黑色小剑鸟哀嚎着跑掉了。
她冷笑着看向那一个个傻了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一支支军队,还有地上散布的大量尸体,非常嫌弃地小声嘟囔道:“这么个小破珠子,都值得一场苦战?这个时代的人族,真他妈的没出息!欸?我为什么要为他们生气啊?真是的……”
她一挥手,身上就覆上了一套青色甲胄,而后拔地而起,以远超世人想象的速度向青堂谷杀去,留下一连串一闪而逝的残影,怒吼回荡在苍穹,“老娘还就是不走了!云往,有种再来!”
不知是谁从无边震撼中回过神来,然后颤抖着嚷道,“她飞走了!飞走了!”
“曲……曲正道不会是个女的吧?他回来了?”有人说。
“不可能吧……”
“先打扫战场好吧?”
“她只是一声吼,就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强得多……”
“她害死我们不少兄弟……”
“嘘,你会不会算数,没有这位女圣,咱们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恐怕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况且,没见女圣大人是摔下来的吗?肯定不是故意为之的啊!再说了,那等人物……会舍下脸面吗?”
“……嘶!你们听到没?她好像跟云先生有过节,啊!该不会是,她就是那个孽障?!”
“她能飞,而且还跟云先生作对,岂不是说,云先生也能飞……”
“别他娘的胡咧咧了,小心惹了不该惹的存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看过一本小说,曲正道确实是女扮男装,而且她还喜欢女人,实在是……”某位爱读书的百夫长念念有词,凝望着天空中久久不散的红色烟云。
“啊!”有尖叫声。
众人一同看去,发现某位女千夫长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且作先前女圣之态,一手遮上,一手护下,却并不如何慌张羞涩,而是心痛至极地说:“我掏光了家底,卖光了宝器,又借了好几大笔,才买来那套战甲啊……内衣都不留下,讲不讲理啊……”
然后她发现很多战士向她这边看,炽烈的目光,大多毫不避讳,直勾勾火辣辣,顿时火冒三丈。
“都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们挖下来!一个个敢看不敢做的贼畜生!就在这里,来啊,敢吗?不敢就回家吃奶去吧!”
军队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也有不少人耷拉下脑袋,他们确实不敢。
能当上千夫长的,都是二境人物,没一个善茬,而这名女子更是其中佼佼者,没谁敢去在对方明显心情糟糕的时候触霉头。
可世事总有意外,却又非常合情合理,比如此刻。
一个不合时宜的喊声突兀响起,“真的吗?在这里?”
是个粗壮的大汉,持一柄虎头阔刀,穿一身简陋的皮甲,淡金色长发乱糟糟披散着,眼睛瞪得铃铛似的,面露赤色,喉结滚动,不断的吞咽口水,像是按耐不住了。
女千夫长瞥他一眼,嗤笑一声:“你个半蛮子,发情发到我这儿来了!想死了吧?!”
半蛮子梗着脖子,不依不饶,眼睛像是要陷在女千夫长未完全遮掩住的那道诱人的旖旎沟壑中,“你说话不算数?”
女千夫长顿时恼羞成怒,“滚蛋!小心我捏爆你第三条腿!”然后她利利索索地把浑身都裹上了源气隔绝查探。
半蛮子挠挠头,环视四周,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还示弱一般后退了一步。
可是已经开始有人起哄了,无外乎是“你小子直接上啊,我们给你作证”或者“堂堂精锐千夫长,周掌柜那边都递得上几句话的人物,没想到却是……啧啧啧。”
常年投身军旅,早就不在乎什么娴淑雅静的女千夫长顿时愤懑,比之方才更加泼辣,“操你们十八辈祖宗!”
然后一个轻身突进,吓得不少战士纷纷躲避,还以为她要当场暴怒行凶。
谁知道,她几个纵跃就穿过人群来到那个高大健壮不修边幅的半蛮子身前,一把搂过他的脖子,拉得他不得不弯腰,正惊愕之时,鼻子里已经充斥了一种让他目眩神迷的野性香气,他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唇畔接触到了一片柔软湿润。
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女子松开了这个比自己高出老多的半蛮子,得意洋洋冲着四面八方叫嚣:“这样行了吧?别想着得寸进尺啊!还有,谁敢再废话!别怪我不念战友情!小心你们第三条腿,别到时候不顶用了再后悔!”
顿时气氛热烈,都知道她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大家也不过打趣逗乐,没想到她还真敢来这么一出,跟个半蛮子亲了,可谓是委曲求全。
其实这真算得上是言出必行了。
蛮子向来不被尊重,被视作人族中的异类,只知道茹毛饮血打打杀杀抢掠成性,再就是成天积极于繁衍后代,哪里懂什么规矩礼仪诗书酒茶琴棋画,顶多就是某些部落没那么不讲道理,却也是半分风流都没有。
哪怕是相互之间成了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渐渐磨砺出一份亲如兄弟的感情了,要说心底里没有半点儿隔阂,那也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我可以跟你做好朋友,但你要真想跟我成为一家人,没门!
至于蛮子还是半蛮子,没什么分别。
曾经的血海深仇,如今无时无刻不在体现着的两种文明方式,都让他们背道而驰很难融合发展。
人族轻蔑于蛮族,觉得他们不可教化,并自称正统,而蛮人又何尝不是看不起人族,觉得自己才是继承远古意志的真正的“人”,而不是搞出那一大堆花里胡哨的玩意儿的所谓人族。
——那个半蛮子没跟着战友们一起闹腾,只是痴痴看着那位指点江山气魄惊人的女千夫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就是一个厉害点儿的大头兵。
壮汉赧颜,风景独特。
……
反观蝴蝶军首领杨显,他早在第一时间发出此地消息,而后站在流火蝶上,率领全体蝴蝶军将士,诚心诚意,毕恭毕敬,对着女子离去的方向拜了三拜。
拜力挽狂澜救军之恩,拜不留姓名高风亮节,拜绝顶人间飞空之境!
——
战场清理完毕,很多战士不复轻松,反而哭得一个个像娘们。
他们有太多战友兄弟死掉了,他们能活下来不全是因为厉害,大多只是幸运。
名国确实太久没有大战了。
却没有一个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