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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起事来也就毫无顾忌。不做不错,做多错多,有钱就拿,无益则拖。
任期四年的官员明知其中利弊,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靠人格魅力、利诱、权压、严管来履职,但不能面面俱到。
所以,身为礼部尚书的温仲舒力辞开封知府一职。
过吗?
一点也不过,杖责须褪裤。
妇人所受屈辱,甚之百倍,唯有以死明志。
“到了。”张承志正衣下车,朝刘纬伸出双手,“雨天路滑,小心。”
刘纬双脚落地,头也不抬的向北深揖,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城池,红墙绿瓦,老旧的有些斑驳,五扇门洞俱呈闭合状,惟有金钉朱漆熠熠生辉。
“那是禁中。”张承志说。
刘纬长揖不起,既为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而感动,也为一座锈迹斑斑的皇城而惊叹。
不论赵匡胤、赵光义私德如何、动机如何,确实是华夏历史上较为人性化的帝王。受困于市井的皇城从未有过强拆举动,放在任何朝代都不可想象。
周长仅八里的皇城并非天子独有,一条东西向的横道将皇城分成两部分,北为后殿、深宫、诸司,南是前殿、政事堂、枢密院等中枢职能部门所在。
更衣之后,天已黄昏。礼部本曹院内人声鼎沸,廊下、屋内处处欢声笑语。一桌又一桌的美酒佳肴前,座无虚席,接风宴悄然变成礼部诸司餐叙。
百官胥吏均有定期会餐习俗,大多以本司余物货易、置宴请伶,再有不足则分摊,类似一种潜规则般的存在,不在言官纠察之列。
礼部无实权,从年头穷到年尾,既无余物,也无分摊一说,有了童子试就不一样,三司另拨钱物,力求尽善尽美。外地官员多在廨舍借住,而且是拖家带口,这是最让人欣慰的福利。置产者、租房者往往有能力选择更好的部门,资历无需苦熬。
四曹主事全到,祠部主事最热情。刘纬以茶代酒,四位主事再三表示礼部是娘家,日后要多回来看看。
宴至中途,太常礼院检讨万德隆携礼生二人匆匆赶来,言简意赅:“官家口谕,夷陵童子刘纬九月十五日觐见。”
张承志大吃一惊:“午后方至,会不会太仓促?邵焕两次进京均习礼三日。”
“是仓促了点。”万德隆亦有同感,立场却不动摇,“官家求贤若渴不也是好事?明日朝会之后,正是大放光彩时。”
张承志摇头苦笑:“朝会长春殿,试对崇政殿,相去甚远。”
刘纬诧异有,惊喜更多,揖道:“学生恨不得现在就觐见,请两位官人成全。”
万德隆直来直去:“有君臣相得佳话在前,殿试不过是锦上添花,给我两个时辰,定能让小郎君礼无遗漏。礼部有点吵,去礼院吧,一坊之隔,一刻钟……”
张承志大怒:“万检讨什么意思?礼部可不像太常礼院那般财大气粗,有一大堆皇家物什发卖。”
万德隆红了脸:“我还不是为大家差事着想?出了岔子再受挂落?”
刘纬连忙劝道:“两位官人莫怪,学生离家月余,很喜欢这里气氛,平素舍妹更吵,已经习惯了。”
一行人遂至礼曹正厅排练,按照崇政殿砖位,一丝不苟的演练觐见礼仪。
万德隆充当礼赞官,一礼生在前示范,一礼生在侧矫正,张承志则唤来乐工演韶乐,契合刘纬行止顿拜。
礼自上古,宋承唐制,纵然有所微调,亦不离书。
两趟下来,青涩举止渐渐契合平时所习所读,似瀑千丈,生云聚水,少年踏波,时趋时揖,一身白衣化作九天银河,仿佛嫡仙履人间。
万德隆忘了还有礼赞这回事,喃喃自语:“好像在哪见过?”
张承志冷嘲热讽:“尔食君俸,当走正道。”
刘纬佯装不懂娈童论调,擦了擦额头冷汗,准备再来一次。
这时,厅外有人报:“郎君家的仆人到了,在院外候着。”
刘纬是真怕林宪杰等人来不及安顿,一声“告罪”外出接人。
张承志冲万德隆暧昧一笑,问:“怎么样?可值得你我辛苦一趟?肯定不会再像邵焕那样二进宫吧?”
万德隆深有同感:“一百个邵焕也比不上,你不觉得这孩子有点眼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