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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哄笑,这次善意的味道多一些。
“小郎君别欺负我们没读过书,自梳何义?”某人问。
“女为悦己者容,纵然家中无镜,也要对江河自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刘纬雄辩滔滔。
“夏王妃一事,太过牵强附会,床帷之事,童子如何得知?”又有人问。
“童子作传,自有所据。夏王妃若有冤屈,大可上疏天子,自证清白,刑部、大理寺、审刑院若判牵强附会,童子愿伏国法。”刘纬信誓旦旦。
“夏乃大宋藩属,戏言王后私事,成何体统?”那人又问。
“灵武一城忠魂、陕西延边数十万百姓若认同这位郎君论调,童子亦愿伏法!”刘纬斩钉截铁道。
“揍他!”纵然捏着鼻子,刘纬还是听出戴朝宗又在胡闹。
“诸位父老轻点,胸腹打不得,会出人命。”刘纬软绵绵的扔下一句,转身登车。
“小郎君重作女儿国那一话,我们就相信你。”一小妇人大着胆子起哄。
“留一点念想不好?他日江湖再见,又是一段最美的相逢……”刘纬消失在帷幔中,马车渐渐远去。
临街二楼,一半百男子执杯怒喝:“这叫试探?这是自取其辱吧?送那些书呆子去挖石炭,老子还以为他们多多少少有点本事。”
侍立一侧的少年边关窗户边笑:“平心而论,怪不得他们,世人多以为,神童就是邵焕那种水准,爹不也这样想?”
半百男子绷着脸道:“隔空千里,装神弄鬼,真假难辨,诡名冒占不是不可能?老子把家底全掏空了,能不慎重?还不是想你们这位叔父更加名副其实?这孩子有点古怪……”
少年正是石康孙,他问:“哪里古怪?异则为妖?”
石保兴以酒为墨,写了一个字,“男生女相,极似一人。”
“官家潜邸那位?”石康孙眉头紧皱,“印有那位贵人的画册,不是咸平元年就禁毁了吗?”
“你娘妆柜里还藏着一本。”石保兴恬不知耻的点点头:“老子说呢,丁谓那帮南人比猴还精,怎么会把这种好事让给宋太初,原来是怕正主不高兴。”
石康孙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道:“孩儿没留意,会有这么巧?”
“那些画师贪财不假,笔下确实九分功。”石保兴道,“无须巧,只需像。等你到了爹这份上就会明白,人一旦上年纪,会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倾尽全力。”
石康孙泪目:“是孩儿无能,累爹爹拖着病体来回操劳。”
“胡说什么?这大半年可没犯病。”石保兴道,“老子为什么坐在这里?是因为你们这位小叔父所作预判一一应验,老子担心是有人躲在背后指点。”
石康孙扭扭捏捏道:“称叔父太过,我在夷陵跟纬哥儿平辈相交,用不着放低身段。”
“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石保兴自吹自擂,“老子这些年做过亏本的买卖?让寇准破财,是成全你二叔。跟夷陵那孩子论亲,是为了你们将来。”
石康孙不服气:“天妒英才,他要是夭折了呢?”
石保兴随即暴怒:“非要气死老子?那些石炭怎么办?你们三兄弟吃了?”
另一边,王贽好奇裴家怎么会和刘纬有了交集,还是三兄弟齐迎这种大礼,拉着裴德昌三兄弟温言勉励,得知那幅“国士无双”的挽联。
王贽尴尬不已,前些天还在劝刘纬要有朝气,没想到朝气早就送给了裴家,还是“史笔无私铸佞臣”这等重话。
谁是佞臣?宰相和翰林学士等显要清贵?
王贽觉得自己可能捅了马蜂窝,恍惚之间,一家仆飞奔而至,直挺挺的跪在泥水中。
一封加急奏疏直入通进银台司,荆湖北路转运使王贽自请去职、守孝三年。
“可。”赵恒情绪有点低落,“人间最痛是死别。”
“还有一封奏疏。”张景宗轻声道。
“王贽家人都在京师?”赵恒边看边问。
“淳化四年出蜀。”张景宗博闻强记。
“王贽有心,丁忧期间,俸禄和职事钱照旧。”赵恒扬了扬手中奏疏,“夷陵那位把宅子什么的都卖了,钱留在夷陵县衙扶危济困,就一个要求,救急不救穷,每四年一补。”
“陛下治国有方,四海归心。”张景宗道。
“朕有点不敢见他。”赵恒唾面自干。
张景宗一头冷汗,祥瑞变成笑话,铁定遗臭万年。
“朕不知怎么考他,刚进京,观资圣阁有感,又赋诗一首。”赵恒轻拍御案。
“这……这不是好事吗?”张景宗问。
“那孩子通读《周礼》、《仪礼》、《礼记》、《通礼》、《孝经》等礼书,已经开始重新断句注疏,有意凑九书,去芜存菁,纳为一礼。”赵恒满嘴苦涩,“王贽考校那孩子一下午,言已所学不及其五分之一。朕考什么?难不成……试策?试论?”
其实,赵恒最担心的是殿试赐诗环节,这可是一场注定千古流传的君臣试对,谁把谁比下去,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