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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忧将小花重新放回布包,塞在了稻草下面,起身。
如同上一个花朝节一样,她要去溪边沐浴,然后再去晓啼湖边采两朵粉色小花给自己戴上。
甫沐浴完毕,忘忧刚将衣服穿戴整齐,林子里便跑出一个孩童。
原来,在这溪边,不止住了忘忧母女两个人。
就在对面的林子里与她们隔溪相望,有一群花子。他们白日四处去讨要吃喝,夜里回到这里来休息。
越过树林的那边,去往上京的方向,也有一处小村落,但是他们都是没有户籍的流浪之人,不能立足安身,便只能聚集于此。
起初,娘亲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孤儿寡母,但后来有人来帮忙她们搭棚子;有人将那讨来的吃食见干净的分了出来拿给她们,说孩子还小不能亏了身子;还有那年岁相仿的小乞儿来找她玩耍,娘亲也就安心了下来。
这些人乞讨为生,看小媳妇儿带着个孩童清清爽爽,不是跟自己一路人。所以帮忙归帮忙、孩子们玩耍归玩耍,无事时总是不来打搅,以免带累她们也被人看轻。也正因为这样,娘亲能在那小村子里接一些制作绣品的活计换银钱活命,所以她们很是感激。
娘亲走后,忘忧就孤身一人住在这里,还好不远处有他们相陪,忘忧不害怕。她一个孩子,断了营生活不下去,全靠他们接济百家饭,也带着她学会了溪里捕鱼、学会了林子里找吃食。
因此,这里是忘忧的家,他们就像忘忧的亲人。
向忘忧跑来的小花子名唤小乐的,便是其中一个大叔的孩子,也同忘忧一道玩耍了两三年了,彼此很是相熟。
他小脸煞白、慌慌张张的拉着忘忧就往小溪下游跑。边跑边说林子那边来了好多的官兵,是来撵他们走的。刚刚几位叔叔同他们起了争执,还被打伤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伤了是没钱瞧大夫的,是死是活便只能全靠天意了。抗争未果,又折损了好些青壮年,大家只好哭哭啼啼的搬走。
他们虽到处讨吃讨喝,然而谁不想有个可以遮挡风雨的固定住所?便是这林子再不像样,好歹大家也一起生活了这许久,这说走就走,还怪舍不得的。
他们舍不得离开林子,忘忧更舍不得,因为这里有娘亲亲手搭起来的草棚,那是她记事以来唯一的住所,是她的家。每每看着草棚,她就会觉得娘亲还在,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离开了草棚,她就真的是没娘的孩子了,她不想走、不愿走。况且,忘忧下意识地摸了摸鬓边,她的花囊还在草棚里。
于是,忘忧回头往草棚跑,可当她跑到了支撑草棚的山丘边,却看见草棚已经塌在了地上,棚子旁边一辆牛车,几个官兵正将散落的茅草收拾起来往牛车上堆。
也许那时候忘忧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娘亲没有了、娘亲给她的花囊没有了”、也许什么想法也没有,但是她很气愤、很失落、很伤心、很痛苦。
忘忧冲了上去,把牛车上的稻草抢了下来,堆在原来棚子的地方,一边堆一边哭。
那几个官兵起初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疯疯癫癫的野丫头吓着了,一时没有动作。后来缓过神儿来,看好不容易收工了,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又搞得乱七八糟,一个个便来了火气。冲上来搬稻草的搬稻草、扯忘忧的扯忘忧,还有个性子烈的,看忘忧没事儿找事儿便对着小身板儿就是一脚,踢得忘忧一个跟头滚在一边。
忘忧爬起来也不管那人,冲着搬稻草的兵就冲了过去,一头撞在那人身上,装得那人一个趔趄,稻草掉在了地上。她又抢了稻草要搬回去,便有人要来抓着她,她便冲着那抓她的手一口咬了上去,顿时鲜血渗出,疼的那人哇哇大叫,回头便又给了忘忧一脚。这一脚可够狠,忘忧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似乎要飞了出去,懵了半晌。还没缓过神儿便觉得肚子上又受了一脚,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忘忧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可能要去见娘亲了,她似乎已经看见娘亲微笑着跟自己招手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喊她,很多人,喊的娘亲不见了。她努力地睁眼看看到底是怎么了,却发现花子叔叔婶婶们不知道何时跑了来,拦下了正欲接着狠揍忘忧的兵士,不停地磕头道歉求情,还把所有人身上凑出来的铜钱全部拿了出来。
那几个官兵不屑地垫了垫手上的大钱,看不上,却也聊胜于无,反正量这群人也变不出更多的银钱了,便挥挥手,让他们把要死不活的忘忧带走了。
忘忧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这里,最后的念想就是,娘亲找不回来了……
再睁开眼睛,便是几日以后了。花子叔叔们说,多亏她人小阳气足,这才能活了下来。他们告诉他,今日里晓啼湖边有大事情,已经里里外外围得像是铁桶一般了,但据说等这事情结束,他们还能回去,所以让忘忧好生休息,待到回去了,他们再帮忘忧搭一个一模一样的草棚子。
忘忧默默的点头应了下来。
“叔叔婶子们放心吧,忘忧已然想明白了,不会再去做傻事了。”
见她想通了,他们边各自出发继续讨生活了。
等人们都走了,忘忧一个人抱着膝呜呜哭了起来。便是再搭十个一模一样的棚子,也不是娘亲搭的那一个了。
哭着哭着,忘忧习惯性地去摸娘亲亲手挂在她胸口的坠子,却发现:
坠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