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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捂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打我?”
“逼不得已。”沈弃淮皱眉:“这是宁池鱼告诉我皇陵下落的条件。”
“所以你就当着她的面打我?!”眼泪涌了上来,余幼微恼恨地道:“我在你心里,就比不上一个皇陵?”
“那当然是比不上的。”池鱼听得笑了出来:“皇陵里有他要的东西,你充其量只是他利用来拉拢丞相府的棋子罢了。”
沈弃淮皱眉:“你别听她的。”
“好,我不听她的!”余幼微深吸一口气,眼里恨意不减:“那你亲口告诉我,我和皇陵,你选哪个?”
来了来了,女人最喜欢问的问题来了,池鱼好笑地看着他们,跟看猴戏似的。
余幼微这个人最好颜面,以他们现在的立场,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受辱的,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所以师父提这个要求,简直是又狠又毒,直接会把余幼微给弄崩溃。
沈弃淮有些不悦:“现在有大事,你的小性子能不能先收一收?”
“小性子?”死死捂着脸,余幼微大喊:“你打我还说我耍小性子?沈弃淮,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那个贱人,我都没跟你计较,你反过来打我?”
“我怎么帮你的你不记得了?你是靠着谁才能在朝里呼风唤雨?如今竟然你为了宁池鱼一句话打我?”
聒噪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林,沈弃淮不耐烦了:“来人,先把王妃带回去。”
“你休想!”余幼微哭了出来:“今日你不与我说清楚,别想甩掉我!这么大老远接我过来,就为了让我挨一巴掌,还是打给宁池鱼看的!沈弃淮,你是畜生吗!”
脾气上来,什么话都敢骂,沈弃淮沉了脸,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啊!”尖叫一声,余幼微气得语无伦次:“你疯了……我……我杀了你……”
“王爷。”池鱼笑得欢:“瞧瞧您王妃这泼妇一样的模样,现在有没有点后悔啊?”
沈弃淮没吭声,让护卫硬生生地把人给拖拽上轿,飞快抬走。
“你要的事情我办到了。”沈弃淮看向宁池鱼:“现在是不是该你履行承诺了?”
“好说。”池鱼随手一指:“皇陵在那边。”
哼笑一声,沈弃淮道:“你当本王是三岁孩子?先前就在山头上装神弄鬼,现在还想随意指个地方骗本王?”
池鱼眨眨眼:“那我带你们去,可以了吧?”
带着去,人在他们手里,怎么都翻不出花样来。沈弃淮很赞同这个法子,上前来亲自抓住她的手。
“啊呀,疼。”池鱼皱眉:“手僵了。您松开。”
“松开不就跑了?”沈弃淮亲手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然后道:“你跟着沈故渊,变了不少,本王得防着你了。”
“师父听到您这声赞美,一定很高兴。”池鱼咧了咧嘴。
往前推了推,沈弃淮没想跟她废话:“带路。”
池鱼点头,深吸一口气,朝着罗藏山最高的山头的方向走去。
有人质在,沈弃淮也没怀疑什么,亲自押着她走,穿过一片森林的时候,却怎么都走不出去了。
太阳渐渐偏西,沈弃淮有些狐疑地道:“你是不是在带着我们绕圈?”
“不是啊。”池鱼耸肩:“这片森林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还很轻松,现在不知道哪里走岔了。你们要是不信,就自己找路,先走出这片森林,我再继续带路。行不行?”
这小脸上满是坦诚,好像心愿已了,再没有骗他的理由。
沈弃淮抿唇,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派别人去探路。
四周留下来的士兵都坐得远远的,只池鱼坐在沈弃淮旁边。大概是无聊了,沈弃淮突然开口道:“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池鱼顿了顿,垂眸:“说这个干什么?王爷又想笼络我?”
“谈不上笼络。”看了看夕阳的余晖,沈弃淮低笑:“我只是突然有点怀念。”
终于没有自称“本王”了,不知道是不是落日的原因,沈弃淮整个人柔软了不少。
“当时你穿着嫩黄色的裙子,站在家奴的腿边,怯生生的,实在很可爱。我瞧着就在想,这小姑娘怎么和我一样可怜,没家人了,要寄人篱下。”
“多年之前我到镇南王府的时候,心里也是慌张又不安,当时身边只有陌生的镇南王爷,我连个可以拉裤腿的人都没有。所以看见你的时候,我知道你心里有多慌,于是我朝你伸手,说带你去看池塘里的大鱼。”
池鱼很想装作没听见,然而沈弃淮竟然开始喋喋不休。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干的第一件坏事吗?你偷包子被打了板子,我出来的时候,和你一起,往老王妃的院子里放了蛇。”
终于忍不住皱眉,池鱼道:“你放的,不是我们。”
“哈哈哈。”沈弃淮失笑:“你胆子小,可不就只有我放吗?你也没拦着我。”
“是啊。”宁池鱼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我真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但当时我们很开心。”沈弃淮垂眸:“白天被沈青玉欺负了,晚上变着法整他。白天被老王妃罚了,晚上也能想主意出出气。那个时候我们一起住个小破院子,我总觉得很安心。”
池鱼看了他一眼:“是啊。我也很安心。”
所以那时候的她,真的是爱惨了沈弃淮,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哪怕是做些报复的坏事,只要是跟他一起的,都好。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沈弃淮就变了,一步步地变成了现在这个面目可憎的模样。
“如果……”喉头动了动,沈弃淮道:“如果我说,我这么多年的算计,都是为了我们不再被欺负,你信不信?”
“信一半。”池鱼道。
沈弃淮失笑:“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为了‘我们’不再受欺负,而是为了你自己不再受欺负。”池鱼平静地阐述这个事实:“也许一开始你还是念着我的,但随着你身份的改变,你的欲望越来越大,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那些与我,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沈弃淮一愣。
“我想要的不过就是吃饱穿暖睡好觉,能和你在一起。”池鱼看了看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而你,有了世子的地位就要王爷的位置,有了王爷的位置就要朝中大权,有了朝中大权,还想肖想龙位。沈弃淮,你这个人太贪心。”
“你不懂。”沈弃淮皱眉:“当你在我位置上你才会明白,很多东西不是我想要,而是不得不要。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明白吗?”
池鱼沉默,眼睁睁看着天黑下去,勾了勾唇:“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是王爷,天黑了,你的人还没回来。”
微微一惊。沈弃淮回过神,起身看了看四周,低喝一声:“人呢?!”
四周的士兵连忙过来禀告:“回王爷,这林子里又起雾了,看不太清楚,咱们要不歇一晚上再走?”
沈弃淮皱眉,想了想,放了信号烟上天。
红色的烟火在天上炸开,附近还在搜寻的士兵看见,都纷纷往这边聚拢。
“就在林子里歇息一晚上,明日再找。”沈弃淮道。
池鱼看着,心想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谨慎,半点空隙也不给人,睡觉都要这么多人保护。
沈弃淮这边带的东西很足,池鱼终于睡上了被子,虽然睡不着,但沈弃淮的帐篷就在她旁边。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硬生生闭眼躺了一晚上。
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落下来的时候,池鱼睁开了眼。
林子外头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有人去探查之后回来,焦急地站在沈弃淮的帐篷外头拱手:“王爷,出事了!”
沈弃淮立马掀开了帘子:“怎么?”
“京城……京城里有大量护城军往这边来了,已经接手了咱们围在山下的兄弟,正在往咱们这边赶。
“什么?”沈弃淮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护城军?”
护城军不是被宁池鱼带着和沈故渊他们在一起吗?
禀告的人道:“据下面上来的人说,少说有三万护城军,压根抵挡不住。”
三万?沈弃淮出了帐篷,脸色很难看。
怎么会有这么多护城军来?按理说季大将军应该已经控制住了京城形势才对。一个季亚栋加上一个余承恩,难不成还镇不住护城军吗?
正疑惑,树林里竟然都响起了刀剑碰撞之声。
沈弃淮大惊,连忙带着池鱼往前走去看情况。
“南稚?”看清对面带头的人,沈弃淮皱眉:“你带人过来干什么?”
护城军统领南稚,长了一张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娃娃脸,笑眯眯地朝他拱手:“王爷,听闻朝中众多皇亲国戚被困,卑职特地带人来救。”
“你来救?”沈弃淮万分想不明白:“余丞相没跟你说什么吗?”
这南稚是余承恩的侄子,按理说余承恩应该告诉过他,这几日无论如何也不要把兵力借出去,更不能来罗藏山,可怎么反倒是专门来坏他事了?
“余丞相说了。”南稚看他一眼,捏着腰间刀鞘道:“有贼当抓,有逆当杀。”
身子一震,沈弃淮皱眉看他半晌,还是没想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爷很聪明,想的都没错。”沈故渊从旁边的林子里走出来,伸手拂开拦在自己面前的枝丫,低声道:“女人都一样,喜欢感情用事,她们眼里才没有什么家国天下,有的只是自己的虚荣颜面。”
看见他,沈弃淮脸色变了变。抓着池鱼后退两步。
沈故渊一步步走过来,像是花园漫步,压根没在意他的紧张:“王爷看看现在余幼微的表现,是不是刚好如你所愿?”
沈弃淮皱眉,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怪物:“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
“耳朵尖。”沈故渊在他面前站定,低头看向依旧被捆着的宁池鱼:“我的徒儿,与别的女人可不一样,在她心里,家国天下可比什么颜面重要多了。”
看见他,池鱼立马松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咧嘴笑了笑:“师父!”
“受苦了。”沈故渊淡淡地说着,却出手如电,猛地一掌拍在沈弃淮的胸口,将池鱼扯了回来。
两人之间本还有些距离,但沈故渊动作实在太快,沈弃淮连躲避都没来得及。胸口就是一疼,手也是一松。
池鱼扑在沈故渊怀里,眼睛亮亮地问:“咱们是不是成功啦?”
“嗯。”沈故渊点头:“你可以好生休息了。”
池鱼一脸惊讶:“师父连我一晚上没睡都知道?”
“我就在你旁边不远的地方。”
感动地看他一眼,池鱼倒在他怀里就睡了过去。
清冽的梅花香,闻着就让人安心。
师徒俩的对话可轻松了,但眼下的形势却是剑拔弩张。沈弃淮看了沈故渊一眼,发现他没带什么人,于是矛头还是先对准了旁边的南稚:“是余丞相让你来的,还是余幼微让你来的?”
“王爷这话怎么说的?”南稚道:“卑职是武官,忠于陛下,哪有别人话的道理?”
这句话一说出来,沈弃淮就明白了,南稚不是开玩笑来拦他,是铁了心的。
三万护城军,他不是对手。
捏了捏拳头,沈弃淮道:“我与你也算亲家,咱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商量?南统领,咱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南稚也是个明白人,眼下大局在握,倒也有风度,颔首道:“王爷但说无妨。”
沈弃淮眼波流动,将南稚拖到旁边一顿纠缠,拖延了半个时辰,季亚栋就带人赶到了。
“喝——”罗藏山下顿时兵声震天。
池鱼吓得抖了抖,睁开眼却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皇陵里。
“外头怎么样了?”一看见他们,孝亲王立马就迎上来问。
沈故渊勾唇:“狗咬狗,给他们一天的时间打,咱们晚上趁乱就能下山。”
“太好了!”众人欢呼。
沈故渊皱了皱眉,对他们这么吵闹表示了嫌弃,抱着池鱼就去了个安静的墓室,让她继续睡。
“师父。”池鱼打着呵欠道:“我其实还能挺一会儿。”
“别挺了。”沈故渊嫌弃地道:“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还顶俩黑漆漆的眼圈,你以后是不想嫁人了?”
池鱼一愣。苦笑一声闭上眼,靠在他怀里问:“必须得嫁吗?”
“那是自然。”沈弃淮抿唇:“你答应过我的。”
“嗯。”池鱼应了一声,然后再无声息。
罗藏山里,季亚栋带人和南稚一方打了个你死我活,一边打还一边骂:“余承恩这个老奸巨猾的狗贼,背信弃义,你这人还助纣为虐!”
南稚与人拼杀,一张娃娃脸笑得开心得很:“你们胆敢谋害皇室,幸好有余丞相识破奸计,诈得你们谋反的证据。现在只要将反贼拿下,余丞相就是大功一件!”
一方不要脸,另一方更不要脸,双方从太阳高照打到黄昏日落,整个罗藏山都是刀枪碰撞之声。
瞧着天黑了,沈故渊立马带着皇陵里的人下山,大家都不想继续住在皇陵,所以很是配合。安静又迅速地往山下走。
然而,几千个人,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还是有难度的,刚走到半山腰就撞见了沈弃淮的人。于是,赵饮马带人断后,一众皇亲国戚不要命地往山下逃。
这动静就大了,四周的人不管是哪一边的都纷纷赶过来包夹。赵饮马正觉得吃力,就见山下另一支军队冲上来,举的是皇旗。
“援兵……”沈青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援兵来了,请陛下赶快回宫!”
赵饮马大喜,哈哈大笑,朝旁边的李晟权道:“我说这世子跑哪儿去了呢,原来是去搬救兵了,一定是三王爷的安排!怎么样?我就说三王爷很厉害吧?”
文弱的男子站在他身边,拿着剑勉强替他挡了后头的攻击,怒道:“你先保命再夸别人!”
危机仍在,赵饮马立马敛神。先与沈青玉齐力把这群贵人都送下山,然后再与山上叛贼计较。
沈青玉带来的援军有一万五,加上原本的三千多,要在这罗藏山的混战里插一脚算是不难。赵饮马是个不怕打架的,提着大刀就冲,沈青玉却是后退几步,把人都交给了他,自己跟着溜下了山。
京城里一片混乱,沈故渊想了片刻,没有让幼帝直接回宫,先是带去了仁善王府安置。有胆子大的皇亲直接先回府,也有胆子小的觉得沈故渊身边最安全,所以一直都跟着他走。
沈青玉高兴地给孝亲王指着:“前头就是我这段时间住的院子,三皇叔对我好啊,一直好吃好喝地照顾我,还帮我送信出去,联系到父王不少旧部。”
孝亲王有些吃惊:“你一早就回京了?”
“也没多早。十几天吧。”沈青玉道:“本是想立刻去找皇叔们的,然而三皇叔让我等等,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我。”
步子僵在原地,孝亲王看了他两眼,又转头看了看刚刚沈弃淮离开的方向。
十几天……他怎么会十几天前就知道沈弃淮要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