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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要个孩子。”说到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女子苍白的脸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
杜圣兰搞不懂这三者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对方像是在说玩笑话,他却回答得相当慎重:“父母岂能随便认,这种玩笑万万开不得。何况不管有没有血脉牵绊,一种关系即是一种因果。”
女子的唇色格外红,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像是索命亡魂。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转身重新走回了雾气当中。
没了那种庞大的压力,杜圣兰觉得肩头都是一松,再一回头,牧童不知何时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股凉意突然窜上后背,杜圣兰正要抽剑,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多出一片阴影,那影子很长很长,寻着源头望去,街角一双青色的眼珠正在牢牢锁定他。
魇?
杜圣兰面色微变,青眼阴犬这也太不讲究了,本来以为双方还有一个试探交锋的过程。
那双青色瞳孔中的恶意越来越强烈,魇厌恶人类虚有其表的那一套,之前杜青光非要让它诛心,多此一举找到天机道人结果弄巧成拙,在它看来,还不如直接点。此刻青眼阴犬确实是在试探,不过它试探的是兵人,魇想看看对方会不会阻止自己对小阴犬出手。
今日一早,界壁那边传来动静,阴犬带着人过去巡视,对它而言一个绝佳的机会。
魇从杜青光那里得到一个爆破符,哪怕小阴犬身上有父亲留下的保护禁咒,爆破符可以迅速损毁一至两道禁咒,只要兵人不插手,它完全有时间扼杀小阴犬。
阴影像是粘稠的血液,让杜圣兰的双腿无法迈动,雪花狮子感受到危险的气息,窝在袖子里拽了拽面料,像是在询问杜圣兰为什么还不召唤龙。
空气中依稀有了一丝波动,似乎是顾崖木准备出手。
“再让我努力一下,”杜圣兰低声道,“不能总想着依赖别人。”
绝对的境界压制让他就像在做困兽之斗,眼睁睁看着青眼阴犬一点点靠近,袖子里的雪花狮子担心他遇到危险也急了,准备出来做些什么,却被杜圣兰阻止。
魇冷眼看着这一番垂死挣扎。
杜圣兰尝试用真气分化黑影,受制于目前维持着的黑团子状态,他每一次动作格外吃力。好不容易终于能暂时脱离影子,杜圣兰刚用力朝后跑了几步,阴影迅速蔓延而来,赶在阴影追上来前,他提气对着浓雾喊道:“干娘!”
“……”
人要有自知之明,杜圣兰如果有能力解决青眼阴犬,那都能向杜青光宣战,他不让顾崖木参与,是清楚这时候一定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无论是顾崖木还是自己出手,外来者的身份便会暴露,接下来很难收场。
这一声干娘让魇的脚步停下几秒,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混杂着血腥味的雾气随风吸入喉,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杜圣兰顾不得这些,继续喊道:“干娘,你没走远吧?干娘救我。”
魇以为是被他戏耍了,阴影变为黑红色的血液,浓烈的诅咒随血液涌来,眼看就要蔓延到杜圣兰的鞋边,雾气中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同一时间,原本一只要拦住黑血的龙爪无声无息缩了回去。
随着女人出现,黑红色的血液凝固成冰霜,女子轻轻叹道:“为难小孩子做什么?”
魇设想过很多可能出现的情况,唯独没考虑过眼下这种,它对女子好像很是忌惮,那双青色的眼珠终于有了变化:“我大哥给了你什么东西,让你出面保护一个没用的子嗣?”
女人挥了挥手,街道上的阴气瞬间少了许多,那些原本还想观望躲藏的冥都看客慌不择路逃跑。
女子欣慰地望着杜圣兰:“我就知道你会认我。”
杜圣兰挑了挑眉。
“你很有想法,可以认狗做爹,一定也能接受我。”
“……”
认狗做爹?
还没等魇细细琢磨这句话,女子已经朝着它走去。
那些原本缠着杜圣兰的阴影此刻全部朝女子涌去,女子没有躲闪,就在杜圣兰以为她有什么绝招的时候,女子身体瞬间被分割成无数尸块,然而下一刻,她又在血雾中复苏。
接下来的场面血腥又诡异,无论魇使出什么招式,女子永远都是平静倒下,再次苏醒。每次复活它都要更加靠近青眼阴犬,历经几次死亡后,女子终于站在魇的面前,只见她微微一笑,冰凉的手指触摸到阴犬的面部,后者现在有些像杜圣兰刚刚的状态,想要抽身,却被死死钉在原地。
“可能有一点疼。”女子轻轻一用力,摘下了对方的脑袋。
黑色的血水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涌动,脑袋还在疯狂地咆哮。女子拎着狗头,看向雾气中的另一处,阴犬和兵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阴犬:“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女子笑了笑,回头看向杜圣兰:“它大概是想等你被打得半死不活时出手,好教会自家孩子,没有力量,就守不住重要的人。”
杜圣兰面色一变:“以身作则不是更好?”
亲自去被打得半死不活。
魇好像明白了什么,死死盯着杜圣兰:“你是假的?”
杜圣兰倒出袖子里的雪花狮子,小家伙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过去,一双圆滚滚的眼珠盯着魇,一直在哆嗦。
“它是你叔叔。”阴犬终于再度开口。
被拎着脑袋的魇总算知道对方为什么找人假扮亲儿子,就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绝对会死在冥都。狗头也不挣扎了,它甚至是用一种温和的口吻对雪花狮子说:“看来你父亲想让你学它,走向杀父弑兄的老路。”
阴犬没有阻止它开口,这是小阴犬必须要上的一课,尽管残忍。
谁都没有说话,魇恶毒的眼神,阴犬的残酷,兵人的冷漠……
良久,雪花狮子终于回过神,它看着亲爹,一股难得的亲切感从心底冒了出来:“你也杀父弑兄?”
也?
阴犬微微一怔,不到一秒钟,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目光像是刀子一样落在杜圣兰身上:“你……”
雪花狮子炫耀道:“主人都杀了好几个弟兄了。”
“别胡说。”杜圣兰轻轻拍了一下它的大脑袋,皮笑肉不笑解释:“就杀了一个,废了一个。”
一旁女子的目光愈发欣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她捏碎了手里的狗头,腥臭的黑气模糊了雾中的血腥味。
杜圣兰望着这些黑雾,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不可一世的青眼阴犬,就这么死了?这是不是代表女子也能轻易杀死另一只阴犬?
“它没死。”女子道:“魇很厉害,不杀个千百次死不了。不过它每次死亡都会丢失近几日的记忆和修炼成果。”
杜圣兰闻言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头疼。丢失记忆说明自己的身份不会被揭发,但这只该死的玩意居然有那么多条命,这要杀到猴年马月?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麻烦的东西不一定要用杀的,就像天圣学宫塔楼内镇压的邪魔。
女子轻声道:“我去洗个手,晚点我再去找你。”
“好的干娘。”
“……”这回轮到对方沉默了,大概也是没想到杜圣兰的会叫得这么干脆。
确定人走远了,杜圣兰本想问阴犬,但看它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善,只能问兵人:“你觉得她为什么认我做干儿子?”
兵人无视了杜圣兰的提问。
杜圣兰只好重新看向阴犬:“能打听一下我干娘的身份吗?”
顾念着还有雪花狮子在场,阴犬用全新的目光打量了杜圣兰一番:“在我动手杀了你之前……”
杜圣兰明智地选择消失在阴犬面前。
……
回树洞的路上,杜圣兰一直在思考能向谁打听,快要到时,脚步突然一顿。他看到有着人脸一样的树冠,被白色的雾气缠绕,这雾气好像和冥都的雾气不太一样。
杜圣兰眯起眼,仔细观摩下发现雾气连起来居然是一条龙的形状。
环视左右,也许因为先前那名女子的震慑,周围的阴物都跑去了其他地方,他飞身上树,趁着顾崖木扼住人面树冠咽喉的时候,威胁道:“冥都有个身体很不好的女人,有关她的事情,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人面树冠无比后悔前几日地动时,主动和杜圣兰说了句话。
“我只知道她叫九奴。”
杜圣兰又问:“可是一直生活在冥都?”
人面树冠抖了抖叶子:“我记得是四十多年前吧,冥都放出冥鸟的时候,九奴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然附身在冥鸟身上进入。”
冥都封都期间,每隔十年只有冥鸟能进出一次,带来外界的消息。
杜圣兰:“其后她便一直在这里?没离开过?”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她是冥都最神秘的人,而且肯定不是活人,因为活人触碰不到冥鸟。”
杜圣兰捏紧的手指重新松开,先前有一瞬间他曾有个很荒唐的猜想,但被人面树冠打破了。四十年前已经不是活人,那必然不是裴琉焰。
再者说,冥都进出一趟也不容易,似乎是力量越大的生灵,越受到限制。根据天机楼的情报,冥都只在多年前小阴犬失踪那日,短暂开过城门。
银白色的雾气出现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杜圣兰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
杜圣兰苦笑摇头:“我没事。”他抬头,望着天上广袤的天空:“想不到冥都也有星星可以看。”
顾崖木陪着他沉默地凝视苍穹。
“我说,你们一定要坐在我身上看星星吗?”人面树冠不自在地晃晃树枝,想要将二人摇下去。
雾气中龙目张开,凌厉地看过来。
人面树冠默默将树冠散开了一些,方便杜圣兰看得更真切,小声道:“……你们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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