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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子杳无音讯,系里却出通知了,要求在外求职的学生迅速回校做毕业论文设计,大家都慌了手脚,对学生而言,最大的事情无疑就是毕业,折腾死人的四级都过了,却在毕业论文上栽了跟头,就太冤了,我胡乱编撰了个理由,在老教授的判官似的眼睛审视下噤若寒蝉的帮鸭子把论题拿到了。论题是我随便选的——《论<西游记>中妖魔鬼怪的人性化》,我连《西游记》是谁写的都不知道,天晓得这论文应该怎么写。系里那群老家伙除了吹牛、放屁、打麻将就只会折磨我们这些学生取乐了,闲的。
我那些天看见图书馆整排整排的古典名著就发晕,每天晚上回家丫头就特同情的看着我说,完了,都愁出白头发了。写论文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光是那一万字的篇幅要求就足够让人抓狂了,这可不是“嗯嗯呀呀”无病呻吟几句情啊爱的就能交差的,这是论文,要有深度,有见地。我每天坐在书桌前便秘似的的难受,就像一个只会聊QQ的却硬被抓来编程的网民似的无奈。
那天我正在抱着《西游记》冥思苦想,努力的想从一只猪,一头猴子身上找出点人的特征来的时候,我接了个电话,电话是李承艳打的。他也正在实习,不过不是和我们一个系,他是教育专业的,这会儿应该正响应学校的号召在某个山区支教呀,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难不成叫我吃饭?不至于吧,实习回来也要聚餐的吗?
电话通了,里面是李承艳腼腆的声音,他向我问好。我说,不怎么好,快毕业了,事情特别多,我都快被折腾的进精神病院了。我又问他过的怎么样?在哪个山区嚼菜根?李行笑着说,在云南腾冲支教,天天和一群孩子玩,挺开心的。其实李曼也还是个大孩子,他去当老师也就是一幼儿园园长。我说,快回来了吧?要写毕业论文了。我这会儿正在图书馆呆着呢。李承艳说,是啊,就这几天了,挺舍不得的。和他聊天挺开心的,他声音很秀气,像山泉似的,听着让人觉得舒坦,至少比对着孙悟空、猪八戒要舒坦。
后来又和李承艳闲扯了小半个钟头,他才说道正题,他说在腾冲看见鸭子了。我很惊讶,鸭子跑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干嘛啊?就算要散心也得找个人待的地儿啊,腾冲在哪?你拿个比例尺小点的中国地图估计都找不到它的名字。我说,不能吧?你没看错?李承艳很认真的说,鸭子那个头搁人堆里一眼就能认出来,昨天赶集,我本来是要给学生买点文具的,结果就看见他了,我想过去和他打个招呼,人太多了,没挤过去。
我说,就鸭子一个人吗?
李承艳沉默了一会,应该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他说,隔得太远了,我也不确定,不过应该不是一个人,我看见鸭子好像还和身边的人说话来着。
这就更不对了,没听说鸭子在云南还有亲戚啊。莫不是真的去旅游的?和旅行团的人说话?我想不透彻。李承艳又说,鸭子的事涵姐都告诉我了,知道你们在找他,所以打个电话来告诉你一声,要不是系里的带队老师催着我们赶紧动身,我还真想去县城找找看,兴许就能找着了。
这个腼腆男孩的热心挺让我开心的,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份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我没有要李承艳帮着找,毕竟和他不熟,才见过几次面而已,何况鸭子既然真的躲到腾冲去了,肯定是暂时不希望在我们这群熟人面前出现,还是让他冷静冷静吧。我没有再说什么,客套的嘱咐李承艳一路小心,然后把电话挂了。挂了电话我又想到了李承艳那张清秀的脸,多好的孩子啊,如果有他来照顾班妤涵的话,我对班妤涵最后的一丝牵挂也可以了断了,等他回来应该把他和班妤涵撮合在一块。
但是李承艳最终都没能再回来,回来的只是李承艳的遗体,当我在殡仪馆看到李承艳那张挂满冰花的脸的时候,我哭了,所有的人都哭了。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偌大的灵堂冷冷清清,我们的到来并没有给它带来多少生气,大家都低着头轻声的抽泣着,脚步和心一样沉重,食堂老板蹲在李承艳的遗像前烧纸钱,看见我们进来,努力的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说,你们都是李承艳的同学吧,谢谢你们来送他。说完他哭了,老泪纵横在沟壑分明的脸,我很想给他擦擦,但是我怕这个举动会勾起他更多的伤心。看着一群和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孩子活蹦乱跳的,而自己儿子却只能躺在棺椁中,搁谁能受得了呢?
李承艳是被人杀害的,凶手就是我们苦寻无果的鸭子,当然,我是不相信鸭子会杀人的,他没这个胆量,就算他真的有胆杀人,也应该把李行和胡纤干掉,犯不着去杀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李承艳。但是大家都这么说,连警察都在通缉他,我又能说什么呢?警察是在杀死李承艳的凶器上找到了鸭子的血迹和指纹,由此来认定他是凶手的。李承艳死在回学校的那天,临上车的时候李承艳突然说看见一个熟人,要过去打个招呼,那个熟人就是鸭子了,李承艳追着鸭子进了一条小巷就再也没有出来,后来老师组织人在小巷的排污沟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李承艳,那个时候李承艳的头浸在污水中,后心还插着一把直没至柄的匕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李承艳没得到救护车来就撒手人寰了,据说临死的时候还一直呢喃的叫着班妤涵的名字。